杜月笙和張嘯林,假富老六的香閨為畢軍長設護洗塵的時候,上海花事,正當荼蘼盛放,和絕代佳人富老六旗鼓相當,豔名大噪的還有張素雲、雲蘭芳和芳卿三位嬌娃,合稱四小金剛。個個都有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之貌,允為上海名妓的一時之選—畢庶澄應邀赴宴之前,杜月笙曾經親訪富老六,和她扃戶密談,為時頗久。杜月笙一走,隨卽便有各色人等,紛至沓來,把富老六那幢一樓一底的房子,佈置得美奐美崙,煥然一新
請著名的廚師,辦特等的酒席,在座相陪的,只有杜月笙和張嘯林兩位主人,民國十六年三月十日,畢庶澄一襲袍掛,輕車簡從,悄悄的從上海北站,坐汽車到了富老六香閨門首。
杜月笙和張嘯林倒屐相迎,這是他們初次見面,杜張二人不禁齊齊的一訝,他們眼底所見的畢庶澄,身穿湖色夾衫,一領墨綠馬掛。這位直魯第八軍軍長,渤海艦隊總司令,長得唇紅齒白,風流俊俏,分明是個擲果盈車的翩翩濁世佳公子,誰知他竟總綰兵符,膺寄方面,居然直魯軍的一員大將。
杜月笙暗暗稱奇,心裡在說:
「難怪他自誇周公瑾再世。」
熱烈握手,寒暄已畢,畢庶澄被杜張二人迎到褸上,一軒寬敞,窗明几淨,四壁佈置得有名人字畫,古董珍玩,琳琅滿目,美不勝收,隱約中似有陣陣幽香,襲入鼻竇。畢庶澄經此旖旎旋風光,但覺如醉如痴,他以為這座海上瓊樓的女居停主,會在客廳竚候,他是多麼急於一見富老六的豔容殊色;但是他失望了,客轉裡只有四名穿看大紅大綠的雙丫侍兒,在那兒穿梭來往,接待佳賓。
那一晚,從富老六的香閨擺設筵席,安排節目,一直到她的裝束打扮,舉止談吐,統統經過細心精密的安排。杜月笙的彬彬有禮,虛懷若谷,張嘯林之颯爽灑脫,慷概豪放,尤使席間的氛圍,益發自然輕鬆,賓主兩歡。在火車廂裡熬了幾天的畢庶澄,由於這一次的盛宴,方始有了置身十里洋場,金粉世界的感覺。
富老六豔名遠播,畢庶澄心儀已久,偏是佳餚紛陳,酒過三巡,女主人反而姍姍來遲,不曾露面。此一別出心裁的設計,使畢庶澄心癢難搔,等得更為心焦。接連喝了好幾杯,畢庶澄突覺眼前一亮,濃郁芬馥的芳香,撲鼻而來,令人心旌搖搖,不飲自醉,定睛看時,原來是花國大總統富老六登場了。
富老六長身玉立,顧盼多姿,一襲繡花綢旗袍,襯出她迷人的曲線,玲瓏剔透,呼之欲出。她淡抹素妝,腦後綰一個橫S髻,一身翠綠,映得她雪白的面板燦若羊脂。在她的身後,卻有四位一色豔紅的少女,都比她矮了一截,眾星拱月般,構成一幅舉世無雙的仕女圖。當富老六秋波一轉,電光火石般和畢庶澄四目相接,她大大方方,嫣然一笑,風情萬種,豔光照人,—那一頭,畢庶澄彷佛泥塑木雕,他呆住了。
張嘯林和杜月笙互瞥一眼,會意的笑笑。
比一見鍾情更勝幾分,富老六對待畢庶澄,好象多年的好友,熱戀中情人,不是乍相逢初見面,而是昨天剛剛分別。她娉娉婷婷,走向他身旁一坐,還沒開口,先是一陣香風,她向畢總司令道歉,方才是在更衣,因而遲了些入席,一口吳儂軟語,聽在畢庶澄的耳柪錚�汲閃溯荷�窟浚�蛑畢裨誄�棖��
受了富老六的鼓勵,畢庶澄不拘形跡,放浪形骸,在上海兩位大亨面前,他千杯不醉,意興遄飛,一隻只的講笑話,找人猜拳行令,時而又跟富老六耳鬢廝磨,竊竊私語,那種縱歡作樂,旁若無人的風流英雄本色,比張宗昌的狂嫖濫賭,彷佛略勝一籌。「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看在杜張二人的眼裡,杜月笙對他倒還頗有幾分欣賞。
富老六呢,那一晚低吟淺唱,打情罵俏,她暖酥銷,膩雲嚲,媚眼兒頻頻的飄,眞是翠袖殷懃捧玉鍾,拼卻醉顏紅。她把混身解數全都施展出來了。
起先說好陪畢庶澄賭一局的,杜月笙一看畢庶澄和富老六的情景,便知道這一個節目不如早早取銷,酒足飯飽,他向張嘯林拋個眼色,做主人的反而先離座告辭了。妙在富六和畢總司令也不挽留,這分明是花國大總統準備滅髡留「客」,於是大家相視一笑,下一幕,盡在不言中。
鼙鼓聲中芙蓉帳暖畢庶澄初到上海,鼙鼓雷鳴,軍情緊急,他本來有心發奮振作,在上海力挽狂瀾,為直魯軍建立不世的功勳。倘若果能如此,上海這一座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金礦,可能就會落入他的掌握。然而,軍閥們十餘年來殘民以逞,罪惡滔天,黃杜張定下了錦囊妙計,而富老六也甘願曲意綢繆,加以羈麋,遂而使他一斛鬥跌進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