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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是面無表情,蒼白的臉上滲出豆大的汗珠,嘴唇很紅,眼睛很黑,宛如陪葬的紙人。
她的身體恢復了之前的柔韌,即便搬著如此沉重的箱子,走起路來仍然無聲無息。一些認識任嘉嘉的同學看到她,嚇得遠遠地躲開,卻又忍不住站在他們自認為安全的距離對她指指點點小聲議論。
任嘉嘉放下箱子,擦擦汗,有些奇怪地看著遠處那些同學,微微皺了皺眉頭——以前大家都是對她視而不見的啊?今天是怎麼了?她檢視了一下自己的衣著,除了比較土氣破舊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她決定不理他們,繼續搬起箱子向宿舍走去。
宿舍裡沒有人,熊笑笑她們的被褥都不見了,書桌上蒙著一層薄薄的灰塵。她又皺了皺眉頭,這才開啟箱子,把裡面的雜誌一本本搬到自己的床鋪上——這是她很辛苦得找了多家舊雜誌攤和廢紙才蒐集來的。沒有那些雜誌,她總覺得身體裡空蕩蕩的,無法入睡。
那些雜誌和以前的一樣破舊,一樣散發著舊紙的味道。所有的雜誌都是《男生女生》,並且多數都是相同的幾期。她輕輕吹吹每一本上灰塵,小心翼翼地把雜誌表面擦乾淨,然後才認真地鋪在床板上。
這個時候,郝老師來了——任嘉嘉一走進校園,就有人向他彙報了。
第一部分 第13節:NO。1悲傷紙人(10)
郝老師站在宿舍門口,聞到舊紙的黴味兒,微微皺起眉頭。任嘉嘉的表情有些窘迫,她也知道自己拿雜誌當褥子有些怪異。於是她低下頭,小聲問道:〃老師!你找我?其實我臨時有急事,所以曠課了,對不起,來不及請假!〃
郝老師沒有說話,他第一次認真打量著這個瘦得過份的女生,心底也忍不住覺得她過於怪異,難怪被同學說成是紙人。
〃你平安回來就好。〃郝老師儘量說得很委婉,他不想在言語上傷害自己的學生,〃我們可以談談嗎?〃
〃談什麼?那些課程我會自己補回來的!〃任嘉嘉放下手中的雜誌,從床鋪上爬下來,怯怯地站在床邊。
〃不是關於曠課的問題,是你的問題!〃
〃我……我……我怎麼了?〃任嘉嘉眼睛裡閃過一絲不安,她似乎在努力讓自己保持著平靜。
〃你和熊笑笑、李玉顏和米惠是不是有什麼矛盾?或者……誤會?〃郝老師小心地問。
〃呃?〃任嘉嘉的眼神閃爍不定,心想到底是誰多事到老師那裡告狀了呢?她並不喜歡惹是生非。
〃沒有沒有。〃任嘉嘉的語氣明顯焦急起來,似乎在努力掩飾著什麼,〃她們都很好,對我也不錯,只是我自己不太合群,很少跟她們說話罷了……〃
任嘉嘉的話讓郝老師皺起了眉頭,事情好似和他想象中的大相徑庭。任嘉嘉見郝老師皺起眉頭,又急忙補充道:〃她們從來沒有欺負過我,您別聽其他同學亂說!〃
郝老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床鋪上的雜誌,說道:〃你用雜誌當褥子?〃
〃哦!〃任嘉嘉結結巴巴道,〃我……我不是沒有褥子可鋪,我家裡有的……熊笑笑特別樂於助人,還曾把她的褥子送給我,不過我拒絕了……我只是習慣了鋪雜誌。〃…
10'
郝老師走到她的床鋪邊,任嘉嘉顫抖著退到陽臺的門前,她似乎很害怕別人接近。
郝老師看著她那如受驚的小鹿般的神情,心底泛出陣陣同情,這個孩子,一定吃過很多苦,受過很多傷害吧?
他輕輕拿過幾本雜誌,翻了翻。
〃都是舊雜誌。〃任嘉嘉忐忑地說,她伸了伸手想奪過雜誌,又縮了回去,就像那些看著自己的寶貝玩具被大人搶走的孩子,既焦急,又無助。
〃全部是《男生女生》?〃
〃哦!〃
〃為什麼?〃
〃哦!〃
郝老師看她閃爍其詞,心想,她都讀大學了,也算半個大人了,不如開誠佈公一些比較好:〃你知道嗎?前兩天熊笑笑她們向我提出了調整宿舍的申請。〃
任嘉嘉低下頭,火柴般的手指交叉在一起,語氣一下子變得落寞無比:〃是嗎?〃
〃她們怕你!〃有那麼一刻,郝老師幾乎不忍心繼續說下去了,但是既然開了頭,還是咬咬牙繼續說道,〃她們覺得你和她們不一樣。〃
〃我知道!〃有水珠滴到她打著補丁的布鞋上,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我是和她們不一樣,我……我說了……我不合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