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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部分

可惜,家父便收拾了出來,讓我們小住一段日子。因不算新宅,便也不打算煩擾諸位親友了。“他總不能說自己回了長安才發現家裡那兩位庶母鬥得越發煩人,而他只想圖個清靜吧?想到其中一位正是眼前這女子的姑母,當日差一點便讓她做了自己的妾……目光下意識的掃過琉璃,突然在她身後看見了一張似乎有些熟悉的面孔,頓時怔住了,回過神來,不由疑惑的看向了裴行儉。

裴行儉淡淡一笑,“子隆也看出來了?這兩個婢子,原是浴蘭節前臨海大長公主特意送的節禮。”

裴炎愣了愣,目光在那兩個婢女身上停留的時間稍長,臉色有些凝重起來,沉默片刻才道,“我怎麼聽說,今年芙蓉宴,守約你也要去?”聽族裡的兄弟說,今年便是因為裴守約要去,芙蓉宴的即興節目除了吟詩還多了書法一項,原是大長公主因他多年未曾在芙蓉宴上露面,此次有心讓他拔個頭籌。怎麼此刻看來,事情似乎另有玄機?大長公主又不是不知內情,怎會不知裴守約最不願提及那段往事?

裴行儉悠然道,“大長公主的十二日晨間便將帖子送到了寒舍,次日便又讓如琢特意去了長安縣衙一趟,如此厚愛,我豈能辜負?”

裴炎沉默的時間更長了些,半晌才字斟句酌的道,“如琢也是和咱們一道長大的,卻不是藏得住心思的人。”

裴行儉笑著點頭,“自然如此,橫豎你也是會去的,倒是好些日子不曾見過你動筆,聽說芙蓉宴上臥虎藏龍,你也莫大意了才是。”

裴炎一怔,裴守約此言何意?只能道,“說到墨書,我輩之中倒是無人可與守約兄相比。”

裴行儉笑道,“子隆的楷書結構精嚴,自成一格,何必妄自菲薄?”

裴炎臉上露出了一絲苦笑:他的字雖然也不差,但比起當今聖上最欣賞的裴守約來,大概人人都會道是有所不及的______說起來,在裴守約入弘文館與自己同窗前,誰不道他是裴氏年輕一代中的翹楚?可這位只比自己大上歲餘的裴守約一到,雖然頂著個胡鬧的名聲,卻是總能表現搶眼,連明經中舉都比自己少用一半多時間!這兩年間更是青雲直上,也難怪……他搖了搖頭,目光從正嘴角含笑、側頭看著裴行儉的琉璃臉上掠過,投向外面湖面上新開的蓮花。

他聽到身邊岑娘在笑,“子隆常說阿兄的草書最有氣骨,也是如今聖上最為賞識的,大夥兒如今都盼著能見識一二。”

裴行儉的聲音依然是那種胸有成竹的謙和,“不過是偶然入了聖人法眼,哪裡當得起弟妹如此誇讚?”

清風一陣陣從湖面上吹過,碧葉間的白蓮隨風輕擺,宛如一張張粉臉,裴炎突然只覺得身邊的說笑聲離自己很遠,心底裡只剩下一個念頭在隱隱沉浮:若不是夏日炎火,淺薄的世人又焉能知曉,這種清冷的白蓮竟是最經得起酷暑考驗?只是比起青松翠竹,眼前這一池蓮花卻又不算什麼了,這個夏天,才剛剛開始,終有一日,他們會知道,哪種花木才最值得珍重……

彷彿天公作美,永徽六年的夏至前連著下了兩場好雨,到夏至休沐三天時,天空竟又是一色碧藍,宮裡剛剛賞賜給百官的象牙席、碧竹枕立時便能派上用場,更莫說應了此時夏至無雨好農時的俗諺。

巳時剛過,裴行儉便去外院吩咐下人準備好車馬。

琉璃也打扮停當,轉頭見阿燕早已換上了自己吩咐針線房幾日前特意做的米色素面絹衫、杏黃色高腰窄身綾裙和湖藍色薄紗半臂,雙環髻邊又只戴了兩朵精緻小巧的絹制芙蓉花,配上她清秀耐看的容貌,看去並不起眼,卻是得體之極,不由點了點頭。

不一會兒,雨奴也挑簾走了進來,打扮與阿燕無甚差別,只是髮髻微高,裙子又是嬌豔的淺杏紅色,便生生多了幾許風韻。她進來向琉璃行了一禮,便默默的微低著頭站在了一旁。待到裴行儉大步走進來時,更是下意識的退後一步,頭低得幾乎看不見臉。

琉璃看在眼裡,不由暗自搖頭______自打知道要跟著自己出門,這位雨奴便“病”倒了,說是起不得身,裴行儉聽說後卻是過去說了兩句話,她當天便好了起來,此後也再不曾鬧出過什麼,只是每回見了裴行儉便如老鼠見了貓,恨不得立刻隱身消失。

她實在按捺不住好奇,追問裴行儉到底用了什麼招數,裴行儉卻只是輕描淡寫的道,“你不是說過,崔氏送她們來時,反覆交代過是臨海大長公主怕我們沒有體面的婢子在外人面前失禮麼?我不過告訴她,若是不肯隨夫人見客,我便只好安排她去外院招待貴客,好歹不能辜負了大長公主的這片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