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渾身一震,手撫摸上腹部,又開始低頭垂淚。我嘆口氣,將門關上。
我沿著遊廊往我與羅什的臥室方向走,無力地捶著腰,渾身痠痛,步履蹣跚。今天一天發生了那麼多事,我頭暈目眩。我一累便容易頭暈,都是白血病的緣故。突然看到前方遊廊中有兩個人影,一個高大一個嬌小,月光在遊廊中斜斜投入半壁光線,照亮了一角僧袍和紅裙。
有些尷尬,不知是哪個僧人在與一女子相會。輕輕隱到角落,心裡苦笑:今晚邪門了,怎麼盡做聽牆角的事情?
有個沉穩低沉的男聲在說話:“羅什的年齡足可以做你的祖父,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怎可如此不自重?”
是羅什!他在與誰說話?心一驚,額頭迅速冒出汗來。我躲在角落裡忐忑地探出頭。
紅裙向羅什挪進一步,羅什立刻向後退的更開。女子已經完全站在月光下,嬌柔嫵媚,看得出精心裝扮過。我捂住嘴,那是涼州女子燕兒!
“法師,夫人也與我們一樣,從涼州流亡而來。她既與法師相見在先,燕兒絕不與她爭正妻之位。燕兒今日見到法師仙容,便已傾心。只想終身侍奉法師,為妾也無妨。”
“莫要再說此話!”羅什厲聲喝,看看周圍,又壓低聲音,“你無親友可尋,羅什可暫時收留你。日後,為你尋門親事。但你若執意對羅什動這般心思,莫要怪羅什趕你出府。”
羅什說完,便不顧燕兒,大踏步向我們臥室走。燕兒愣住,氣惱地咬唇,絞這手帕,輕輕跺一跺腳,再環視一下四周,向另一邊走去。
我躲在角落裡發怔。一直到他們離去後很久,才跳著發麻的腳,做到迴廊的欄杆旁揉。一邊揉,一邊沉入回憶。
羅什清俊脫俗,氣質高貴,溫柔專情,堪稱完美。若是在現代,我肯定的每天膽戰心驚地堤防蜂擁而來的女人們。而縱觀他一生,喜歡過他的女子少的可憐,卻是因為他那特殊的不可逾越的身份。他從小出家,在西域被奉為神明。信佛的西域女子看他,是當成神,而不是男人,以不可褻瀆的心態頂禮膜拜。我若不是與他相識在少年時,稍晚上幾年,也無法與他有這段牽絆一世的情緣。
他與除我之外的任何女性都保持非常明確的距離,而與他同時代的女子卻難以達到他的思想高度,這也讓人對他望而卻步。他雖然從沒告訴過我,但我相信,即便少,當我不在他身邊時,也難保有其他女子對他有意。只是,從他對燕兒的態度上看來,他的心志之堅,四十年從未變過。
我與他共同經歷了那麼多,我們對對方是那麼瞭解,所以在感情上百分百地信任對方。無論中途需要等待多久,我們都相信對方不會有異心。
可是,之前還有希望在支持者他,等我長安一別呢?還有等待的必要嗎?
我的嘴裡湧出苦味,恍恍惚惚地拖著沉重的步子走回房。羅什正戴著眼鏡在房中寫東西,看見我回來便趕緊讓我喝藥,我苦著臉喝完藥,神思還在恍惚,他開口問道:“艾晴,為何留下那些女子?”
我回答的有氣無力:“姚興既然已經不高興了,何必再觸怒他?”
看到我的疲態,他一雙手搭在我肩上,幫我拿捏。我閉眼,硬起心腸說:“羅什,我只能在此半年,你的雙生子”
“艾晴!”他的手突然停頓,聲音裡帶著些氣惱,“此話何意?”
“羅什,我無法再有孩子了……”我睜開眼,嘆口氣,酸楚地說出這個我們一直知道卻一直迴避的話題。
他在我身旁坐下,將我的手放進自己的掌心中摩挲:“我們有小什,那麼聰明懂事的孩子還不夠嗎?”
“可是,史書上說……”
“艾晴!要怎樣說你才好?為何你老是執著於史書上如何記載?”他厲聲打斷我,胸膛有些起伏,“就因為那一句莫名的記載,你便擅自做主為羅什安排妾室嗎?”
我的心一陣絞痛,腦海中浮起燕兒嬌柔的面龐。說出口的話語沉重,讓我無意識地佝僂起身軀:“我很快就會回去了,你,你可以等我走之後再……再……”
他嗖地站起,扶住我雙肩,身體俯下,肅然正視我雙眼:“你告訴過羅什,在你們的時代,婚姻是一夫一妻,男子不可有妾。羅什既然娶了未來之人,自然要遵未來之法。你是我妻,羅什一生不背離,絕不納妾室!”
我苦澀地笑笑,吸一吸鼻子說:“羅什,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對我的心,可是我走之後,就再無可能來見你了……”
他放開我雙肩,站直身體,慢慢踱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