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這奇險之處難得的風景。她拿著相機一路隨拍興致不錯,後來就漸漸敗給了自己越來越煩亂的心緒,只好把相機關掉,集中精神全心全意地提心吊膽了。
她真是充分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度秒如年,只覺得這趟旅行哪怕就是被困在賓館裡和她最不願意面對的這個人終日面面相覷、哪兒都去不了也一事無成都好,她什麼事都不想做了,什麼風景也不想看了,只因這已然付出、以及很可能即將付出的代價太可怕。
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她腦子裡翻來覆去想到的都是幾年前那位帶著媽媽去美國優山美地公園、結果就是在走這樣的盤山路時滑下懸崖的清華男生。他們母子倒不是摔死的,因為車子墜落到中途就被密密的樹枝卡住,可也正因如此,搜救的直升飛機在公園裡盤旋多日都無法找到他們,後來找到的時候,他們已成乾屍。
這個聯想漸漸令心月害怕得牙齒打架,卻也不敢說出來。她原本一路並不和章允超攀談,在這彆扭的沉默中只以“本來也不應打擾司機”來安慰自己,而此時,她的不發一言則是因為害怕一語成讖,更怕影響了章允超的情緒,只好自己愁眉苦臉地捏著一把汗。
全神貫注於駕駛之上的章允超看出了她的擔心——或許根本不必看,他也想象得到,於是他稍有機會就用有力的聲音安慰地對她說:“別怕,我一定會把咱們安全帶出去的!”
說起來似乎是長得令人絕望的一段時間,其實從他們走進那片森林到GPS顯示山地即將結束,看看時間,也不過一個來小時。
當看到GPS上終於出現的光明前路時,心月幾乎喜極而泣。
可誰知,還未等他們樂極便已生悲。眼看著馬上就要換成高速公路,前方卻忽然出現了一塊牌子說道路封閉,更糟糕的是還沒有可繞的路。
也就是說,他們只能在撞到死衚衕的時候原路返回!
這時,就連一直冷靜的章允超,也不由得將受挫感顯在了臉上。
這地方人煙罕至,GPS也不怎麼認識,除這條路之外再顯示不出第二條路,無奈之中,心月本能地掏出他們倆的手機,隨即更為沮喪地發現,兩隻手機都既沒訊號又沒電了!
其實沒電和沒訊號是有關係的,因為沒訊號,手機特別費電。
事到如今,心月才第一次領略到in the middle of nowhere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這回事又會讓人有多麼無助。偏偏此時,他們倆同時嗅見什麼東西被燒糊的氣味,根據常識,都不約而同地覺得很可能是剎車使用過度,終於快要熬不住了。
心月的心一下子虛了起來。萬一車子拋錨,因為手機沒有訊號的緣故,想求助都不可能。
更糟糕的是,車子的油也不多了!
車子油沒加夠並不是章允超的錯,進山之前,雖然油還有大半缸,他就打算去加滿來著,無奈那個高速公路服務站的入口立著面牌子,上面大大一個no fuel的標誌。往前再開一陣子,他們就看見了那個號稱沒有油的加油站,原來是圈起來了,不知是在維修還是已經永久關閉。
此時他們發現自己被困在被封死的山路上,而儀表盤上顯示油已經只剩下了一格,章允超居然還有心情說笑了一句:“好樣的,回去之後我們可以去控告加拿大政府了,請個好點的律師,應該能拿到鉅額賠償哦!”
心月知道他是在試圖安慰自己,卻已經沒有心力配合。她蹙眉望著窗外在重重樹影和低低陰霾之中灰白一片的世界,沒好氣地說:“那也要先回得去才是,先想想現在該怎麼辦吧!”
章允超說:“還能怎麼辦?只能掉頭了。”
的確是只能掉頭了。可他說得輕鬆,這裡可還是一側為懸崖的地段呢。雖然懸崖在這裡已經不高,但如果車子滑下去的話還是會很麻煩,到時他們就只能下車徒步,卻不知還要走多遠才能找到幫助。
當你沒得選擇的時候,最不願選的那條路也就是唯一的依靠了。
心月憋著一口氣,心驚肉跳地看著章允超每個動作都謹慎到極點地操控著方向盤,慢慢地前行轉向,倒車,再前行轉向,再倒車。每一個角度都必須精確到不差分毫,每一段距離都必須拿捏到恰到好處。
可問題是他的技術再好,也受限於視野和視角,不可能完全知道車後及車下的狀況。於是心月擔心地問:“要不要我下去幫你看著?”
章允超聚精會神地望著後面,聲音沉著而斬釘截鐵:“外面零下五十度,你出去找死!”
心月剛想再說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