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夏雷》、《手》、《紅領巾》,這是祁雲第一次不再像以前那樣滿篇和風細雨春光明媚溫馨到猶如幻想的文章,它們所蘊含的激烈情感,無論是痛苦絕望希望溫情,都顯得格外真實,也越發讓讀者產生感情上的共鳴,這也在後來被賦予了特殊的名為“覺醒”之意。
在中途津市轉乘火車的時候祁雲將稿子投出,跟這封信一起寄出去的還有祁雲寫給懷城杜山凝開芳以及南城祁豐那邊的書信。
從田山那邊出來,重新看見了尋常的生活,可祁雲再也不像以前那樣只是拿幾十年後跟現在的落後做一場無關痛癢的對比,他真切的感受到了這個時代人民活著的感覺。
再度回想,祁雲甚至有種曾經自以為成熟的自己實在還是太天真了,或許是生活的順遂以及遠離災難死亡造成的。
那閒看雲捲雲舒的“平淡生活”也就顯得那麼的無趣,若是一個人不能發揮自己的能力只是單純的活著,那人生也似乎將會變得蒼白。
自津市南下的火車一路賓士,祁雲不知道的是被他惦記過數回的大哥祁豐,曾經距離他很近。
祁豐雖然在南城軍校學習,可田山大地震,南城就在北省接壤鄰省,因此軍校裡的祁豐他們可以說是第一批趕到田山進行救災任務的軍人。
後續部隊例如邊疆地區迅速抽調過來的部隊還是第二天傍晚才抵達的,可祁豐他們卻是匆忙上了軍卡車,遇到公路斷裂山體垮塌的地方就背上所有物資連夜急行軍,終於在第二天清晨抵達距離田山市最近的地方進行暫時的安營紮寨。
而前期的一系列情報也是由他們這支第一時間抽調各組優秀軍人組成的先遣部隊用電報傳往首都。
祁豐他們一路上不僅要完全靠個人體力運送儘可能多的大量物資,同時還要保證隨行醫護志願者新聞媒體志願者以及各種器械的安全。
那時候是餘震最強烈的時間段,走著走著腳下地面突然劇烈抖動,只要不是抖得實在沒辦法走動,否則他們都要扶著人揹著東西小跑前行。
有的人被突然垮塌下來的巨大山石砸得血肉模糊看不見人影,有的人走在已經只剩下半條窄道的懸崖小道上,或許一不留神只是微微側了下身,背上重物蹭到崖壁上,加上腳下抖動發軟,整個人就會失去重心直接摔下去。
隨行的醫護人員跟記者卻被軍人們牢牢護著,他們有人哭嚎有人無聲抹淚,卻都明白自己不能停下腳步,只能麻木的前進。
即便腳底磨爛了也不吭一聲,因為他們知道,祁豐他們那些軍人怕是整個腳掌都已經沒了感覺。
看見過很多戰友的死亡,可看見過很多伸出雙手露出即將得救的笑臉下一刻卻又被餘震重新吞噬的同胞,祁豐卻沒有一點後悔害怕不安。
因為他入伍前父親曾經對他說過,不要以為去了軍隊就是混吃混喝再鑽營著往上爬,穿上了那身綠軍裝,從此以後你的生命就將不再屬於你自己。
或許之前祁豐對這段話還尚存懵懂,那時候就想著認真訓練不辜負領導的信任,努力奪取第一給弟弟贏獎品。
即便是再苦再累的訓練他也始終堅持,因為他要對得起自己每個月拿的補貼,現在祁豐終於明白了,他身為一名軍人,要對得起的始終是這個國家千千萬萬需要他們保護的人民。
“祁班長。。。我能這麼叫你嗎?聽說你進軍校前是班長。”
祁豐眯著眼坐在泥濘裡有些脫力的喘氣,頭頂噼裡啪啦的雨水打在篷布上,裡面地面稍微乾燥一點的地方都或坐或躺的擠滿了人。
聽見有人叫他,看著外面雨幕的祁豐有些恍惚的愣了愣,而後吃力的扭頭。
似乎這個動作也讓已經連續搶救三天兩夜的祁豐感覺格外艱難,今天他在一場餘震中因為瞬間的精神恍惚被梁木擦傷了左胳膊。
說是擦傷,那梁木上滿是生鏽的釘子,伴隨著重量刮過去,直接在祁豐胳膊到手肘的部位像是鐵刷子似的勾走了幾條長長的肉絲,留下的是深深的血槽。
好在是胳膊外側,那裡沒什麼重要血管,不過祁豐還是強制命令著被醫生清理了鏽片之後暫時休息。
曾經在腦後晃得格外精神的馬尾辮記者一臉泥水馬尾凌亂的蹲在祁豐身邊,手上拿著一瓶藥水跟紗布。
醫護人員實在不夠用,重傷人員需要第一時間的救治,稍微處理一下之後他們就會把人往後勤那邊送。
祁豐的傷口只是被草草的清理了鏽片,並沒有來得及給他包紮,這樣的活兒一般都是由醫護人員以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