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臣畫了兩幅畫像,拿到軍營裡到處轉悠,搞得盡人皆知。
自己想不管,也不合適了。
眼看這事還沒解決,早晨幾個門崗又一口咬定混進來了一個奸細,把個宋營攪合的雞飛狗跳,真是按下葫蘆浮起瓢,沒個安寧的時候。
迫於形勢,老頭不得已發了個手諭,讓各營集結點厶互查,不過是想借機造造聲勢,嚇唬嚇唬大家也就罷了。
誰想到那個副將董青,不依不饒地把這罈子女兒紅的事情給揪出來了,這又是何苦。
偏巧的是藏酒的人又是陳老八。
唉,老夫還說要審,審什麼?
保不齊就是陳老八他們幾個喝了酒,起了爭執,動起手來,出了人命,毀屍滅跡也說不定。如果那倆人死也就死了吧,找不著正好,犯不著為一件過去的事情,又牽扯上幾條人命。
想我大宋的平西戰場,一直是多麼太平呀。全國戰事吃緊,岳飛率軍北伐,打的昏天黑地,各地也是戰火四起;唯我平西戰場,一路奏報平安,全仗著老夫在這鎮守斡旋。
唉,究竟是誰呀,跟這瞎折騰,這是不想讓我老頭子安享晚年啊。
於達一想起最近發生的事情,氣就不打一處來,他端坐起身,研墨備紙,手提狼毫,奮筆疾書:
我欲太平天不許,
金人不擾宋營亂。
老夫哪得幾時閒,
兵來將擋美名傳。
寫完收筆,於老頭站起身來,兩眼放光,輕捻鬍鬚,衝寢帳外喊道,“快點,把七營官周福臣傳來,說有要事。”
半晌,周福臣屁顛顛地進了老頭寢帳,單膝跪下,“參見大帥。”
於老頭一聽,心中暗暗叫好,要說他就是個大將軍,叫大帥實在不夠格。但是周福臣這麼一叫,他感覺渾身每個毛孔都那麼的舒爽。
於老頭點了點頭,開口道,“福臣啊,你且過來,老夫剛才即興作了首詩,你來品評品評。”
周福臣站起身緊走幾步,來在書案前,於達手一擺,“拙作拙作,福臣,你給品品。”
周福臣正色道,“學生誠惶誠恐,您的這首詩大氣,有李白之風骨,杜甫之氣度;想李杜二人也不過如此。”
於老頭一聽,直覺得如飲甘蜜,他惺惺謙虛道,“過獎哦,老夫怎敢比那李杜二人。這首詩,你看這個用詞啊,造句啊,會否太過流俗,不禁雕琢推敲。”
周福臣忙擺手,嚴肅道,“學生以為不是,想那李白的詩作,無論是飛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銀河落九天。或是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上到士大夫,下到山野村夫,有幾人不知,幾人不曉。人谷為俗,牙佳為雅。您的這首詩,實在是雅俗共賞的千古佳作,學生受益了。”
於老頭淡淡一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潤了潤喉嚨,開口道,“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老夫剛剛還在憂心,這軍營裡多是草莽之人,知音難覓。唉,見到你,老夫欣慰啊。你再看,老夫這字寫得如何?”
周福臣一看,腦門有點發燙,這字要說起來,寫得還不如那首詩哪……只見他搖了搖頭。
於老頭感覺兩頰發熱,額頭冒汗,怔怔地看著周福臣。
“大帥,您這字……”
“福臣,老夫這字如何?”
“這楷體寫得真是工整漂亮,蒼勁有力。”
“哎呀,福臣,知音啊,知音啊,坐,坐,坐。”
周福臣心裡長舒了一口氣,看半天才看出來,老頭這是楷體,寫得實在是太爛了。
於老頭美滋滋地讓周福臣坐了下來,自己也歸位了。
“福臣啊,俞伯牙高山流水遇知音。既然你喜歡老夫這幅字,老夫就送與你吧。”
周福臣蹭地站了起來,不是激動的,是嚇了好大一跳。
於老頭坐在虎皮凳上手一輕擺,“福臣,莫要推辭。你現在是老夫的人了,啊。送一副字,聊表老夫心意。一會兒我給蓋上我的印章。哎,你可別小看老夫的字哦,王羲之的那個蘭亭序,可是賣上高價了,價值連城的哦。”
周福臣咬了咬牙,坐下答道,“卻之不恭受之有愧,那學生就收下了,多謝大帥美意。”
周福臣心裡這個悔呀,早知道就不那麼玩命地誇老頭了。眼前,於老頭既然說送了,自己又不能不要,拿回去又不能不掛,以後少看幾眼就是了,免得影響自己寫字的水平。
於老頭印章加蓋,周福臣掛在自己寢帳中,早晚瞻仰,噁心嘔吐,自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