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人未識,年年江海客。夢覺巫山春色,醉眼飛華狼藉,起舞不辭無氣力,愛君吹玉笛……
舞已歇,歌已盡。趙長安沉醉了,半晌,方嘆道:“此舞只應天上有,人間能得幾回看?子青,我這輩子能得你為妻,夫復何求,又夫復何憾?”聽了這由衷的讚語,子青卻神色悽苦,她倏地轉身,不讓他看見自己的臉。
趙長安正要去拿那件長袖對襟褙子:“披上衣裳,小心不要涼著了。”子青卻輕握住他的雙手:“我不要這一件!”
“那你要哪一件?”她不答,偎在愛郎懷裡,頭枕在愛郎胸前,呢喃著要捂捂手。趙長安展開雙臂,任由一雙冰涼柔滑的小手伸到自己寬大的袍袖中取暖。她抬首,兩人便吻在了一起。良久,她方輕喟:“我就想要你身上的這一件。”
其時,趙長安穿著一件月白薄絲袍,他笑道:“成,索性我現在就脫下來給你。”於是由子青服侍著,褪下絲袍,交與她。輕軟柔滑的絲袍人手,子青抵受不住衣上的那份溫暖,不禁道:“我穿上試試?”
“成,現在該我來伺候你了。”趙長安自幼被人伺候,伺候起別人來自也不外行。他一手拎袍領,另一手滑至袖緣,一提,待子青撐起雙臂,他已輕輕巧巧地將絲袍為她穿好,然後,後退兩步,上下一打量,笑道:“好一位翩翩美少年!可惜袍子長了點兒,嗯,腰也嫌寬了些。”
子青道:“沒事,我找根絲帶一系就成了。”
他一怔:“你要一直穿著它?”子青又偎到他懷裡:“我要一直穿著它,就當是殿下在抱著我一樣,直到……死!”
他皺眉:“好好的,提什麼死活?該罰!”
子青笑謔:“罰什麼?”他早綺念叢生,不能剋制了。子青嚶嚀一聲,環住愛郎的腰,於是兩人相攜人羅幃,共展鴛衾,無限纏綿。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長安才又聽到樓欄外蕭蕭颯颯的秋雨聲,悠悠長嘆了一聲,不道枕邊的子青也在輕嘆。他一怔,在她耳邊輕笑:“須愁春漏短,莫教天放亮?”她不答。他不以為意,伸頭過去吻她,不料唇方觸到她的臉,感覺一片冰冷溼滑,她竟然滿臉是淚!他一驚,忙問:“好子青,怎麼啦?”
子青哽咽道:“沒……沒什麼,我只是……心裡歡喜!”他舒口氣,摸索著拽過來一件衣衫,為她拭淨涕淚:“好子青,莫嚇唬我,你是曉得的,我這個人素來膽小。”
她未應聲,良久,忽道:“我還是回去吧!”他不捨,摟住她的纖腰,涎著臉,賊嘻嘻地笑:“好子青,求求你,別走了,反正今夜咱們已行了合巹之禮,你就幫我暖一暖床鋪吧!”將臉擱在她頸上,“夜這麼黑,天又這麼冷,你就捨得把我一個人拋在這裡,經受這孤單?”
聽他說得這麼可憐,子青更覺酸苦:“我怎麼忍心留殿下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在這裡?可我不回去,明天要是讓程太守和那些下人們曉得了,忒也羞人。”其實,內心裡,她極其盼望他能留住自己,最好是能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與他今夜的情形,好讓自己破釜沉舟,再沒有想頭。如果,他今夜把自己留下來了,那以後……
趙長安口中猶道:“怕什麼?曉得就曉得,反正我早就已經是你的人了!”但手卻已鬆開了她的腰。兩人穿好衣裳,趙長安拉住她,戀戀不捨:“等回京城就好了,到那時候,任你把天說塌,看我還會不會放你走?”
她心酸已極,用力忍住滿眶的淚水,點了點頭,也不管他是否看得見,垂頭向門外疾步而去。他提著一盞氣死風燈,兩人相依下樓,沿長廊前行,一陣風過,帶來幾縷雨絲和十分的寒意。他忙側身走在外面,為她擋住風和雨。
待到子青所居的小樓前,趙長安正要鬆開握著她的手,忽然,她撲到他懷裡,雙手一張,緊緊摟住他的腰,頭伏在他胸前,渾身哆嗦。他猝不及防,嚇了一跳:“子青,怎麼啦?”沒有回答,但她卻哆嗦得越發厲害了。他輕撫那如雲的秀髮,柔聲問:“怎麼啦?”這時,他聽見了她壓抑的啜泣,一驚,見她的雙肩在劇烈地抽動,忙問,“你哭啦?怎麼……”
“沒……沒什麼,只……只是一想到,馬上就要再也見不到殿下了,這……這心裡面……”
“嗨!”趙長安鬆了口氣,“又傻了,怎會再也見不到我?明天一早不就又見到了?等大婚以後,那更是天天都在見,即便一時不得見了,只須世子妃一聲通傳,臣還不是十萬火急地飛奔了來?到時,我只怕我倆朝夕相對,世子妃真要看膩了臣,恨不能讓臣滾得遠遠的……”他插科打諢,想逗她一笑,但她愈發淚如泉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