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帖》,實在是……”遊凡鳳猶豫片刻,怕再不吐露真相,今晚這賽寶會的情形明早一傳揚出去,更會引出許多離奇不經的猜測來,遂實話實說,“這八個字,並不是楊少師的,而……是我家世子的。我們剛才本想先買下它,然後再找個適當時候,問問臧老先生他老人家得到它的確切情形,可……沒想到,少師公子竟這麼喜愛它。剛才我多有唐突冒犯之處,還望請少師公子不要往心裡面去!”
“難怪呢!”臧伯蘊恍然大悟,“這八字有龍章鳳質的帝王之相,老夫最吃不準的就是這個。想王羲之官不過右將軍、會稽內史,王獻之只至中書令,楊凝式則是漢太子少師。三人的字再是神逸,又怎會有此皇者氣度?原來,這八個字竟是世子殿下所書!”
“臧老先生……”遊凡鳳恭恭敬敬地對臧伯蘊一揖。臧伯蘊心裡如明鏡般,急忙回禮:“遊先生,無須客氣,有事咱們內堂談去!”拔步就往後走。
等進後堂,閂好門,他方低聲道:“這張字帖是五天前,老夫從滇南迴中原,路過昆明……”
第五十八章 心死落滇南
黢黑的松樹林中,孤零零地矗著一間已塌了半邊牆、四面透風的土坯房。除牆角胡亂堆著的兩團汙髒得早失了顏色,爛得沒了形狀的破棉絮外,房中再沒有任何像樣的傢什。
隨著歌聲,一個小乞丐蹦蹦跳跳地進了破房,直奔那兩團破棉絮,伸手在其中的一團上一拍:“哎!大討嫌,莫再睡啦,猜猜看,老子今天帶了哪樣好東西回來了?”
咦?他怎麼竟對著一團破棉絮說話?但隨著他這一拍,棉絮居然動了,然後,清冷的月光下,破絮中慢慢現出一張臉來,一張形容枯槁、汙穢不堪的臉。這個躺在泥地上的乞丐有氣無力地道:“今天沒被狗咬吧?”
“嘻嘻!”小乞丐一屁股坐下,靠在斑駁的泥牆上,手插進襤褸的破衣裡搓泥垢,順帶抓癢,“老子厲害得很,怎麼會天天被狗咬?噯!”他看到就這說話間,大討嫌又要縮回破棉絮中去昏睡,忙道,“莫再睡啦,想不想起來吃點東西?”
沒有應聲。
“哎呀,你是不是要成仙呀?除了前天跟大前天,老子見你喝過兩口水外,好像就沒再望見你的嘴動過!”他見大討嫌合上了雙眼,遂自言自語,“天呀,怎麼像你這種什麼都不吃的人,那天怎麼還會有力氣,抬抬手就把黃老爺家的那條追著老子咬的大狼狗駭得夾著尾巴就跑掉啦?噯!”他去搖大討嫌,“反正你現在也沒事幹,乾脆,就把那個揮袖子駭狗的辦法教給老子算啦!這樣,以後老子再去討飯的時候,也就不怕那些狗會衝出來咬老子了。”
大討嫌無力地嘆了一聲:“小討嫌,我頭痛得很,不要吵我。”
見他確無傳授“駭狗絕技”的意思,小討嫌也不在乎,為消磨漫漫長夜,又道:“大討嫌,你老家在哪兒?怎麼我聽你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唉!你倒是吭聲氣呀!”
“汴梁!”
小討嫌立刻驚叫:“哎呀,那麼遠?你爹媽都死了?所以你只好出來要飯嗎?”
大討嫌答:“沒!”
“那……”小討嫌頗為奇怪,“你怎麼沒讓他們養你,倒混成這種樣子?”
大討嫌苦笑一聲:“我太討嫌了。”
“哈,難怪你叫大討嫌,就像老子一樣,老子從小就討人嫌,所以個個都叫老子小討嫌。唉,老子也是沒辦法,如果老子有爹有媽,才不會跟你一樣的,跑出來當花子,就是賴也要賴在家裡。你說,老子的死爹死媽煩不煩,居然給老子起個‘襪子打爛’的鬼名字,這是個哪樣鬼名字?咒老子是襪子?還要打爛?嗯,還是小討嫌這個名字好……”他絮絮地說著,抬頭看了看頭頂那一輪皎潔的明月和幾顆稀疏的星星,嚮往地道,“以後等哪天,老子大發了,撿著個金元寶,就……”
大討嫌頭腦劇痛。以後,自己早就沒有以後了!有的,只是過去!
在過去,有許多的雲、許多的風,更有許多的花和許多的夢,許多輕靈的舞姿和曼妙的歌聲,在那雲、風、花、夢中嫋嫋升起……
在那至渺至茫、早已逝去的歲月裡,曾經有過那麼多的歡笑,也有過那麼多空靈蘊藉的夢想……而此刻,再回想起來,那些都只不過是一個個的夢吧?一個個飄飄忽忽、捉摸不定的春夢,在春日裡、廣殿中、華簷下、繡榻上,引人情思,令人追想!
“他媽的,老子這幾天是怎麼啦,動不動就會餓!真他媽的被人講對了,老子是越吃越饞,你是越睡越懶!”小討嫌從懷中掏出一隻燒雞腿,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