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緘拿去看,見全是些消食的,便收入袖中,將人送了出去。回來後見林謹容已經起了身,裹著件大毛披風正坐在榻上吃素粥,便也命荔枝取了筷子來,不吃廚房送來的飯菜,只將素面吃了。
桂嬤嬤待他吃完方上前來問:“二爺,可要讓人拿方子去揀藥?”
陸緘便遞給林謹容看:“你覺得這方子如何?若是要吃,就讓人拿去給長壽,我把這隻老鼠拿去還陸綸。”
林謹容自動忽略了他前半句話,只糾正道:“是松鼠。”這人不知怎麼的,一直就稱這松鼠為老鼠。
陸緘看了她一眼,重複道:“老鼠,大尾巴的老鼠。”
林謹容卻不和他掰了,只低頭看那藥方,看完以後也沒說什麼,就將那藥方放在了桌上。
陸緘只好將松鼠籠子提上,打了燈籠自去陸綸的院子。
陸綸正在院子裡打彈弓,讓人在遠處放一根點燃的蠟燭,他立在盡頭瞄準了打火焰,一打一個準。然後又點燃,又打,週而復始,樂此不疲。見陸緘過來,隨便瞟了一眼:“咦,不喜歡啊?”
陸緘點頭:“她讓我還你。”分明是喜歡的,可是偏生不要,不要就算了。
陸綸也不放在心上:“不喜歡就算了,我正捨不得。這可不是從外頭買來的,是我自己下網在祖父的集賢閣後頭抓的,當時也不知花了多少心思,總怕被祖父給逮著。餵了一兩年,可乖著呢。六弟問我要了幾次也沒給,給她她還不要。”恍覺失言,便閉了嘴,對著燭火“啪”地又是一下,燭火熄滅,回頭得意地問陸緘:“二哥,你讀書倒是厲害了,這個你可會?”
陸緘默不作聲地將手伸過去,從他手裡取了彈弓拉開瞄準。
“哎呀!”陸綸興奮地命小廝:“長安,快替二爺把蠟燭點起來!”又促狹地道:“二哥,你讀書太多,眼神兒想必不太好,我替你挪近些?”
話音未落,陸緘已然鬆了手,燭火應聲熄滅,也不說話,就把彈弓還了他,淡淡一笑。
“好!”陸綸使勁拍陸緘的肩頭,雙眼發光,又去拉陸緘的手來看:“你怎麼會的?真不愧是我二哥。”
“別動手動腳的。”陸緘笑著推開他:“六藝裡頭有騎射,道理差不多。我原來私底下也和同窗學過。”
陸綸笑著拍他的胸脯:“打過鳥雀沒有?”
陸緘笑道:“打過。”
陸綸哈哈大笑起來:“我娘總說我,什麼時候能和你一樣斯斯文文,刻苦努力讀書,不要亂五亂六的就好了,看吧,你其實也和我差不多。”
陸緘道:“我也是從小孩子長大來的。”
陸綸一怔,隨即使勁捶了他的背一拳:“我可不是小孩子了!”
他力氣不小,一拳砸得空聲響,陸緘被打得生疼,吸了口涼氣忍住了:“你要我的命啊?你哪怕是花三分之一的精力來讀書呢,又怎會天天被人追著耳提面命?我也有自己的愛好,怎麼就不見誰來迫著我,不許我弄呢?還常有人勸我出去玩玩散散心。”
“我和你不同。”陸綸沉默片刻,認真道:“二哥,我實話同你說,我是真讀不進去。你興許不信,我看到書就頭疼,跟祖父在集賢閣讀書,猶如把我放在火上烤。”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喊道:“生不如死啊啊啊啊啊……”
長安愁眉苦臉地捂住耳朵:“二爺,您院子裡的鳥雀多麼?”
陸緘不明所以,笑道:“多啊,今日傍晚我出門去之時,一大群嘰嘰喳喳的都爭著在樹上落腳呢。”
長安道:“我們這院子裡是不會有鳥雀的,小人已是很多年不曾見過了。”
陸緘奇道:“為何?”
長安笑著瞟了陸綸一眼,道:“什麼鳥雀的膽子能比身子大啊,竟敢往我們這裡跑?不被打死也得給嚇死。”
陸緘忍不住笑起來,陸綸一巴掌搧在長安的背上:“臭小子,膽子又見長了啊。還不去拿點好吃的來招待二爺?”又擠眉弄眼:“二哥,你敢不敢喝酒的?我藏了一罈子好酒。”
陸緘想了想,道:“喝吧。”
二人剛在桌邊坐下,酒尚未溫好,就聽院門輕響,陸繕的乳孃進來道:“太太過來了。”
陸綸少不得手忙腳亂一番,一邊給長安使眼色,命長安藏酒,一邊拉了陸綸跟他出去見宋氏。
宋氏穿著家常的半舊袍子,只帶了貼身的嬤嬤,板著臉呵斥道:“孽障,你不好生溫習功課,鬼喊鬼做叫什麼?”才剛說完,就看到了陸緘,忙換了張笑臉道:“二郎,怎地有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