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宿夜的積雨從屋簷上滴下,朝勒門依然躺在泥濘裡。
零仍被綁著,他看著雨地裡的朝勒門,那早已經是一具被眾人遠離的可能傳染疫病的屍體了。
阿手過來,一隻腳踢了零一下:“可以放開你,不過你得保證不靠近那具屍體,不做任何找死的事情。”
“放開我。”
阿手沉默著。
“我保證。”
繩子被解開,零坐了起來,揉著幾無知覺的手腳,恨意儼然。他仍然看著外邊朝勒門的屍體,但他遵守了自己的諾言。
阿手在他身邊蹲下:“我會保住你的。就算這裡人都要死,你也是最後一個。”
“也在你的後邊嗎?”
阿手冷淡地看了看他,又將頭轉向一直緊閉的大門:“真搞不懂。不過是不讓你靠近一個必死無疑的韃子,也能搞得你這麼恨天怨地。”
零同樣地冷淡著道:“我也不知道。”他看著了無生氣的朝勒門那具已經不可能再喝酒吃肉做惡作劇的軀體,他的眼睛裡有悲哀,也有絲許殘存的歡樂。那具屍體將放到下午才會拖出去。
門上的鎖鈕在動,對著院裡的機槍也抬了起來,對準了院裡擺出一個彈壓的架勢。一個猥瑣的中國男人進來,看樣子是個保長甲長一類的,後邊是一群更猥瑣的日本兵。
日軍拿著一根很長的繩子,那名中國男人指到誰就在誰腰上打個死結,他們很快就這樣串了四五個人。
阿手低聲說:“別被他指到,最好別被他看見。你我都不該死在這麼條走狗手裡的。”
但是那保長已經轉身看著他們,並且徑直向這邊走了過來。阿手木然地看著,零像他一樣木然,阿手的兩名手下一個擋在阿手身前,一個臉色慘白地推開。保長只看著阿手,冷笑:“湖藍讓我告訴你,你來錯了地方,應該就在三不管掃地擦桌子的。他說你菜做得不錯,如果能活著出去,可以伺候他。”阿手的眼裡在冒火,但只是低下頭,然後他打算站起來,做繩串上的最後一個。保長摁住了阿手:“急什麼。湖藍說,慢慢來。”然後他的手指從阿手肩上抬起,指著剛才曾經擋在阿手身前的那個中統:“你。”被指的那人怔了一下。阿手的眼裡也黯然了一下,仍然坐著,沒有表情。手下全無反抗地從阿手的身側走到了身前,向阿手點了點頭,那算告別。
“你是我最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