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所長?”
“什麼呀?你很笨誒!我只是打個比方──我的整個心都是你的。”
“這件事情很蹊蹺啊。”
“何止蹊蹺,是很蹊蹺非常蹊蹺實在蹊蹺!所長明明那麼寵他的,一夜之間全變了。”
“我是越來越不明白了,人心原來可以變得這麼快,”奔星將後腦勺靠到紫電的後腦上:“我還該不該相信別人……”
“呵,你不用指桑罵槐地暗示我,直接說是我不就得了。總之不管你有沒有信心,我還是會堅持不懈地對你好。”
奔星收回頭爬到他面前望著他問道:“你對我好麼?”
紫電面對這個問題無奈地耷拉下腦袋:“咳!那你要我怎麼做才算對你好呢?”
“我……我不知道……別問我……也許……”
“也許什麼?”
“也許……”
“什麼啊?說呀!”
“這樣就可以了吧……不過……”
“不過什麼?”
“我不覺得你有哪裡對我好了。”
“哈!那是你太貪心了!知道吧!你是喜歡我的。”
“我?喜歡你?放屁!”
“你吃屁。”
“你……”
“好啦!你呀就不要跟我爭論了,根本就是你不願承認罷了。”
奔星背過身去不再看他,他曉得自己的臉已經變色了,好在有夜色的掩護,黑洞洞的不會被紫電發現,不然又要給他一
個借題發揮的機會,到時候那舌頭更是打結得嚴重──其實僅是現在就已經不知如何應付他了。這個紫電恐怕是他遇到
過最棘手的一號人物了。
暮色漸濃,街道被蒙上一層灰色的紗幔,景色迷濛起來了。寒祈心跟著青冥在斑馬線旁邊等著綠燈的出現。滿載著下班
回家的乘客的巴士們哼哼唧唧步履蹣跚地拂面而過,捲起滾滾的灰塵──那是一定的,因為白天起就一直乾燥,只是現
在肉眼分辨不清那與夜幕同樣蒼茫的塵土。柏油路似乎仍舊能夠穿透鞋底燙到你的腳。
綠燈亮了,行人紛紛亂亂地越過人行道,也接踵摩肩地相互碰撞著。腳踏車刺耳的丁零聲此起彼伏,就像衚衕裡對門兩
個潑婦在吵架。
寒祈心正要穿過去,他的衣襟被一老婦拉住,旁邊還有一老丈。依他們自己說是來投親戚的夫妻,家裡揭不開鍋,也沒
錢回去,還有一個孫子要上學……寒祈心沒心情等他們圓滿這個謊言,從褲兜裡挖出一把零錢放到她手上當作今晚的面
錢。兩位老人連聲道謝,他卻想立刻逃走。因為他以為自己不是什麼好人。
回過頭,青冥已經在公路那邊的街道上走遠了。寒祈心等到綠燈再次降臨,快跑幾步跟過去。道路漸漸深入,兩邊只剩
下各式各樣的住宅。他們在一幢公寓前停下,大門很寬,兩邊各有一根四方的花崗岩柱子。
往裡面有不少曲折的分支,走廊很深長,一定住著許多人。在通道中走著,只有兩人運動鞋的微弱迴音,比外面更加幽
暗,彷彿是在牢房探監。一扇扇鋁合金防盜門後,傳來竊竊私語,好似夢幻般的縹緲虛無。
青冥在一扇門前站定,裡面傳出油鍋炒菜的聲音,木門沒關,看得見傢俱的擺設是暖色調的……紅格子的桌布分外可愛
。青冥把手攏到嘴邊向裡邊招呼道:“姨媽!”一個聲音答應著,迎出來一位穿著圍裙拿著鍋鏟的主婦,笑著說道:“
怎麼才來呀?不是說下午就到的嗎?來來,都快進屋,別客氣。”
“很久沒來了,忘了怎麼走,在外面繞了半天才找到。”“瞧你這記性,快去洗手準備吃晚飯吧,魚都燒好了。”
她在餐桌前忙完,看到沙發上與青冥並排坐著的寒祈心,問道:“很熱吧?熱就把外套脫了,就放在沙發裡。”寒祈心
覺得她與眾不同,略微有些發福,卻很有活力又很溫柔的感覺,不像自己的母親……已經幾時沒遇到過這種型別的阿姨
了?沒印象了,所見的,都是嫌棄自己的女人,從來不知道積口德地謾罵著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
青冥急忙拉上寒祈心已經開啟的拉鍊嘀咕道:“脫掉只剩一件汗衫了,在別人家裡像什麼樣子。”他的姨媽柔和地笑著
:“沒關係的,在這裡還講究什麼,都和自己家裡一個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