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情形,楊渥不由得皺了皺眉:“這才剛剛開戰,晉軍就要拼命了嗎?”
他看了看一旁臉色蒼白的楊琰,微微一笑,問道:“琰兒第一次上戰場便遇到如此激烈的戰事,心中有什麼感受?”
楊琰聽了連忙轉過頭來,小聲答道:“與想象中的不同。”
“哦,那你想象中的又是如何?”楊渥笑問道,臉上露出疑惑之色,似乎對這個問題很關心。
楊琰沉吟了片刻,道:“孩兒想象中的戰場應該讓人感到熱血沸騰。”
“那麼現在呢?”
“現在嘛,孩兒感覺彷彿置身於修羅場一般。”
楊渥聽了頓時“哈哈”大笑起來:“等你將來歲數大些,孤便給你些軍隊,讓你親自上陣廝殺,多經歷一些戰場自然就會習慣。”
楊琰欣喜問道:“真的嗎?”
“當然,孤一言九鼎,豈會騙你?”楊渥笑道。
父子二人立在山坡上,面對著即將發生的慘烈大戰,兩人卻還面色輕鬆的閒聊著。
其實倒不是楊渥此時真的閒得無聊,在這種關鍵時刻還與自家兒子扯淡,他之所以如此,主要目的還是為了安撫軍心。
此刻的他正騎著白色戰馬,全身披甲,立在山坡上,身旁的侍衛高高扛著他的王旗,極為醒目,便是在遠處也能看得清。
而山腳下不知道有多少將士此時都在注視著他,尤其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慘烈廝殺後,將士們的心情肯定有些浮動。
所以在這種時候楊渥便故意與楊琰談一些相對輕鬆的話題,這樣讓將士們見了後覺得他依舊智珠在握,自然軍心就能安穩。
他統領大軍征戰多年,從來都沒有像李存勖那樣親自上陣衝殺來鼓舞士氣過,所以就只能在其他方面下心思了。
而從之後的戰事中可以看出來,他這一手還是多少起到了點作用。
當晉軍發動全面進攻後,吳軍的表現絲毫不落下風。
左翼那邊,負責指揮的指揮使吳博是個年輕的將領,他應對沉著,從容不迫,直到敵軍近到三十步範圍內,這才下令弓弩齊射。
這次進攻左翼的敵軍依舊是以刀盾手為前導,對於這些手持盾牌前進的步兵,弓箭的殺傷效果並不明顯;所以吳博並沒有讓將士們對刀盾手射擊,他選擇的目標是跟在這些刀盾手後面的長矛兵。
那些手持長矛計程車兵並沒有拿盾牌,主要依靠前面的刀盾手掩護,此時被一輪拋射的箭雨覆蓋,瞬間便倒下一片。
可惜這時候兩軍的距離實在太近了,所以這一輪箭矢過後,兩軍就陷入了短兵相接之中,箭矢的作用頓時下降。
這時候就輪到步兵上前廝殺了。
而在右翼,老將李章的戰法更加激進,他不等敵軍靠近,便主動催動大軍向前,先發動一輪弓箭射擊,接著便是短兵相接,在陣前地帶展開慘烈廝殺。
相比之下,中軍由朱虔佑指揮的主力遇到的壓力要更大一些,畢竟晉軍在這裡投入的兵力也是最多的。
這處戰場就位於山坡下,他們的身後便是楊渥親自率領的後備軍。
與其他兩處戰場不同,中軍的戰鬥吳軍一方佔有一個極大的優勢,那就是他們能得到山坡上的吳軍的支援。
這一次出兵,楊渥原本的打算是為了支援楊劉南城的周本,所以為了加快行軍速度,許多重型器械都沒有來得及攜帶。
不過在出兵前,考慮到或許能用得上,所以最後楊渥還是攜帶了二十具床弩,如今就擺放在山坡上。
之前吳軍派兵來試探時,這二十具床弩都沒有動用,但此時兩軍正式開戰了,這些床弩自然不再客氣。
不過按照楊渥的命令,這些床弩不會隨意發射,而是專門尋找敵軍的軍官和將領下手。
畢竟床弩的射程要比普通弓弩遠得多,加上又是居高臨下,所以能夠射得極遠,用來偷襲實在是太適合不過。
“嗡!”其中一具床弩瞄準了半天,終於率先發射。
伴隨著一聲巨響,一支巨大的如同長矛一般的箭矢呼嘯著劃過天邊,向敵軍陣中射去。
這支箭矢瞄準的乃是一個全身披掛鎧甲,高坐馬上,雙手不斷指划著的傢伙,很明顯此人應該是個軍官,甚至其級別還不低。
正當他大聲吆喝部下進攻時,那巨大的箭矢瞬間穿過他的胸口,將他從馬上帶飛起來,隨即釘在地上。
此時這人尚未立即死去,但受了這麼重的傷後顯然也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