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是兇惡殘忍;欺,是欺壓疲弱;譎,是狡詐詭譎,不羈的意思是不服管教,無視禮法。至於小人的意思,你應該明白吧?”
這麼難聽?!
我在頭腦中把這些詞語一個個套到將軍的身上,他立刻從一個滿身正氣、高大威武的英雄形象,急速皺縮,變成了一個面目可憎,行為猥褻的奸佞小人。
似乎這個霍去病,人人都應當得而誅之,決不能讓他苟留性命於世上,免得他禍害百年、遺臭千古……
我驚恐不安地猛然抬頭望著她,看來她是真的不肯放過他的!
我終於恍然大悟,為什麼小姐執意要走這條道路。原來,她此次借道長安是特地來懲惡揚善、為民除害、伸張正義、替天行道的!!
天哪!
“一定是搞錯了!”我急忙道。
隔著面巾,小姐看不見我臉色劇變一頭急汗,還在肆性地調笑著:“白紙黑字寫著的,人家可是古今中外公認的傑出軍事理論家,在宋朝當博士呢。”
我悶然,又走出幾步,一腳踏在一個土塊上,向後跌了出去,咕咚一聲就摔在了地上。小姐大笑起來:“輸了吧?跟我玩?你還嫩著呢!”
“小姐,你也知道我最近老在吐血,有點低血壓。”我迅速爬起來。
小姐走過來拉我起來:“剛才那些評價霍去病的話,是不是聽起來很像罵人的粗話?”
這本來就是罵人的粗話!
她玩味似的摸著我手腕的顫抖和手心的冷汗,好似我是她玩弄於股掌之中的一個小小玩偶。
晏小姐放下我的手,走到了我的面前,留給我一個高挑的背影。我亦步亦趨地跟牢她,腳步不斷打晃。
小姐突然停下腳步,我心慌意亂,幾乎撞上她。小姐廣袖一拂,咯咯一笑:“你放心,這位何老先生是宋朝朝廷的官員。宋朝人注重禮法,像霍將軍這種個性之將,他們是很貶斥的。其實在現代人的心裡,還是很欣賞他的。”
我扶著柳樹站住,她摸著我的頭:“跟你這種歷史小白痴說話,真有意思。”
我用力將頭從她的掌心中抽出來:又在罵人!
身為大家閨秀,文雅端秀、賢惠溫柔她一樣不佔,反而喜怒無常,刁鑽毒辣。依我看,她才真是有點桀驁不馴,兇惡殘忍,欺壓疲弱,狡詐詭譎呢!
她扶著我一起坐在柳樹下:“告訴你,小白痴。他是個很重要的歷史人物,我不會動他的。”
哦……這樣啊……
我半信半疑地看看她,欲言又止。她轉頭向前:“不過,要是有些人實在不明事理的話,我也很難保證自己不會心血來潮!”
我當然會很明事理的,做一個聽話的下人,這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情。
話又說回來,這位何去非老先生的見解不怎麼樣,這書名起得真是好啊!
——什麼《何博士備論》,分明是《何博士悖論》!
這種超級歷史大白痴,怎麼也可以在朝廷裡混到飯吃?!
我想著這些,又走出了數里地。一座高大雄偉的褐色城池在春日煙柳的籠罩中出現了,城牆有六七丈之高,角度微斜。綿延數里而不見邊際。
城樓的建築銅鈴掛角,氣象莊嚴。牆壁上箭垛林立,壁壘堅厚。密密麻麻飄動著五色旗幟,裡面隱約可見站立著許多漢家士兵。
“長安城。”小姐輕輕道。
長安城,彷彿是一個鐫刻在生命裡的名字,與宿命糾纏,與過往糾纏。
“彎,你要是想去見他,我可以幫你。”
不遠處的城門邊,滿身盔甲計程車兵神情嚴肅地掃視著每一個進出城門的人。這些人裡有拖兒帶女躲災的邊民,有挑擔買菜的農民,也有華車美服的貴人。
最多的還是四面八方匯聚來的年輕壯力,他們或編成一支支小隊伍,或牽著馬匹獨自前來這座城池,他們都會將自己的青春與熱血拋灑在這座城池西北的遠方。
小姐告訴過我,不久之後,將有大軍從此處出發,再次進入河西大漠。
我站在長安城外,似乎聽到無數年輕心臟跳動的聲音。他們渴望著獲得一個以軍功重新塑造人生的機遇,他們的心中都滿懷豪情地念著一個同樣年輕的名字——霍去病。
霍去病!霍去病!!霍去病!!!
聲音越來越響亮,越來越激昂,我終於無法面對,緊緊捂住了耳朵……
“我想快點回河西!”
我大聲對小姐道,不等她回答,一夾馬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