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起睫毛,不解所以然地看著她,她返身走過來:“彎,不許死!這是命令。”
我只是聲音單調地告訴她:“小姐,我們要走出河西了。”
前面是墨色的樹林,後面是青色的草原,我們一起回頭眺望這片長草如茵的大地。
草原與蒼天接壤處,雲層復雲層,疊疊復高高,組成一幅幅龐碩巍峨的雲團幻象。這些幻象仿若鐵鑄雄關,仿若五嶺逶迤,仿若高山大巒,雄蟠虎踞,威勢赫赫,似乎可盤亙千年屹立不倒。
只眨眼的工夫,又在風的推動下,化作別的陌生事物。
倏忽彈指間,白雲蒼狗時。
站在這些宏變的巨雲之下,
我,只能算一枚小小芥子。
正要回頭,雲層堆疊出一片淡淡的菸灰色,那色彩組成一隻高昂的馬頭,頑皮地衝著我歪嘴。
西西,是你來接我了嗎?
我知道不是你,那隻不過是雲之幻象罷了。你早已轉世投胎,做了另一個快樂的生命。
西西,我一直責怪是你將我們大家捲入了這場無妄之災中,現在我知道了,將大家捲入這場戰爭的是我不是你。
你放心吧,從此,我再也不能害人了。
正在這樣想著,西西的菸灰色馬頭狀雲彩在一片風波雲動中又一次不見了蹤影。
面板裡似乎突然有了許多活物在跳動,我感到全身都在碎裂,我慢慢蹲下去,小姐拉住我,隔著厚厚的面巾,她在我耳邊叫道:“彎,不要死!!”
這不是我可以做決定的事情,怎麼可以要求我呢?
一股涼絲絲的氣息從我的脈門傳入,小姐又在做徒勞的努力了,我已經知道這次是最後一次發作了,從此以後我就解脫了。
涼絲絲的氣息讓我的頭腦還殘存著一點點清醒,這讓身上那毒蛇鑽噬的感覺一毫不差地傳入我的頭腦中樞,痛苦清晰地讓人無法忍受。我掙扎起來,希望擺脫她的手掌,沒有她護住我的心脈,我可以很快就過去的,她為什麼這麼恨我,一定要將我折磨到死?
“小姐,你放手啊……”我吃力地叫道,晏小姐道:“彎,一定,一定活下去。”
為什麼要我活?小姐,我找不到活下去的理由,我搖頭,用殘存的氣力堵塞自己的經脈。她感覺到了,吃驚地將我抱住:“你不要這樣,不要這樣……”
“小姐,放過我吧……”我沉沉地感受著身體的痛苦,經脈堵塞的感覺真好,一切都彷彿離我遠去了。
“彎!彎!”幾記響亮的耳光抽在我的臉上,卻好似隔著一層厚墊,我感覺不到臉上的疼痛。
“你要不要知道霍去病的結局?”
“什麼……”我不由自主放鬆堵塞經脈的氣息。
小姐的手又可以將自己體內充沛的內力傳過來,我的頭腦又清晰了一點,身體卻更加痛苦了。
“好,我說給你聽。”小姐攥緊手指,“你撐下去。”
“霍去病一生六戰六捷……”
我的神志漸漸開始模糊了,耳中隱約聽到她繼續說:“後來,他有了一個兒子,叫霍嬗。”
神志凝攏了一些:兒子?他以後還會有屬於他的生活。
我掙扎著喘息:“小姐,他……他與他的夫人……好嗎?”
小姐帶給我的只有沉默。
我的意識模糊得什麼都看不清了:“小姐……你說啊……”我強迫自己清醒過來,卻只是無望地沉溺著。
“……很幸福,平安終老……”
我笑了,也感到小姐終於放手了。
我一定是沒有救了,所以小姐終於放棄了折磨我的想法。
我在空中慢慢飄移,好似慢慢升上了天空。大約是我的靈魂在往天上飄了。真輕啊,我的身體很輕飄,我飛得很輕盈。變成魂魄原來這樣美好,生無樂,死無苦,那我還要專注執著著生命做什麼呢?
我低頭俯看,看到一個華服女子抱著一個面容都被裹住的女孩嚎啕大哭:“齊,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我賭你不會殺我的。你怎麼可以讓我輸呢?……”
難怪這些天她待我這麼好,又是拿我開心,又是讓我去見霍去病。原來,小姐用我的生命,給自己打了一個賭,她賭她愛的人不會殘忍地對待她。
她以為她不會輸,可是,她輸了。齊真的很恨很恨她的家族,無論她為他作出什麼,他都不屑一顧。
真的是這樣的嗎?齊?
他人已去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