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我嚇得全身發冷。
“等一下會有巡邏警察到你家去,在那之前,可不可以幫我查一下親戚或是熟人的聯絡方式?”
“哦,好。”我回答時腦中一片空白。
男人問我叫什麼名字。我費了不少功夫,才告訴他和幸的寫法。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我在慌亂中度過。先是警官到家裡來,然後親戚也趕來,問了我一大堆問題,又命令我做東做西。
當我到達父親被送進的醫院時,天早已亮。然而,卻因為謝絕會客的關係,我最後還是無法見到父親。
事後經人說明,綜合我知道的部分,那天夜裡發生的情形大致如下。
父親像平常一樣前往志摩子工作的店,喝到十二點多,然後一個人離開酒店,到另一家酒吧去。他和志摩子約在那家店裡碰面。
然而,父親在前往另一家酒吧的途中,卻被人從身後襲擊,當場昏倒。那條路沒什麼人經過,所以並無目擊者。在父親昏倒之後,經過的路人皆以為他是醉倒街頭,壓根兒沒想到要報警。直到後來,才有一個拉著攤子賣拉麵的大叔發現父親的頭在流血。
父親的錢包等隨身物品都還在身上,警察從他的身份證和名片確認他的身份,於是才打電話到家裡來。
現場找到一把佔有血跡的螺絲扳手,上頭的血跡和父親的血性一致。警方認為這並不是一起搶劫財物的案件,而是和父親有仇怨的兇嫌所為,經過搜查之後發現,嫌犯是一名在新橋工作的酒保。這名酒保和志摩子在交往,志摩子一個星期有一半的時間會在他的住處度過。
志摩子和父親交往純粹只是為了錢。她的最終目的是和她的酒保男友開店。為了這個夢想,她似乎能忍受暫時將自己的身體交給不喜歡的男人。
但是,年輕的情人可就受不了了。那天夜裡,他找到志摩子和父親相約的地方,就低埋伏等待父親的到來,再從背後襲擊父親。
他被警方逮捕招供之後,還聲稱自己無意殺人,只是想要讓父親吃點苦頭,或許父親就會有所警戒,不再接近志摩子。犯罪的動機竟是出於如此單純的想法。
父親被送進醫院之後不久就恢復了意識。他的頭上有兩處重傷。我見到父親是在事後的的第四天。父親的意識很清楚,對於事件的經過也記得一清二楚。父親在被毆打之前,看到了躲在大樓背後埋伏的男人的臉,使得警方得以及早破案。
父親住院期間親戚們輪流到家裡來住。他們不斷像阿春打聽志摩子這個風塵女子的事,關心的焦點集中在父親到底在她身上浪費了多少錢。從阿春那裡聽到事情經過的親戚,無不皺起眉頭。
同時,親戚們偷偷地在我家召開了一場家族會議。當時,還找來了負責診所會計事務的稅務代書。他就像個被告,坐在眾人面前被質問我家的財務狀況。
這個時候,大家才知道牙科診所的經營情形每況愈下,以及田島家的存款大幅減少。有人攻擊稅務代書為什麼放任不管,讓事情落得這般田地。稅務代書小小聲地反擊說自己只負責稅務,對於經營沒有置喙的餘地。再說,稅務代書根本無從掌握顧客私底下怎麼用錢。
親戚們七嘴八舌地說:“要是再這樣下去的話,田島家會完蛋的,一定要快點想想辦法。”但吵了半天也討論不出立即見效的解決方法,所以只好等到父親出院再說。
然而,事情的嚴重性卻超乎他們的想象。
三天後,父親出院。父親的堂姐妹們說要去接他出院,但父親卻自己回家。他的心情糟透了,親戚上前迎接,他也懶得搭理。
“他是惱羞成怒啦。錢被女人騙了,還遇上那種倒黴事,才會感到難為情,沒臉見大家。”親戚嘟囔地回家去了。
我和父親好久不曾一同吃飯。那天夜裡,阿春為我們煮了一頓大餐。
然而,飯吃到一半,父親卻突然停下筷子,瞪著自己的右手。我也發現到,父親的指尖在微微地抽搐。
“爸……你的右手怎麼了?”
父親沒有馬上回答。他盯著自己的右手好一會兒之後,才回過神來往我這邊看。
“耶?啊,哦,沒什麼。”父親放下筷子,直接走出餐廳。
牙醫就像工匠——這是父親的口頭禪。
“你想想看!牙醫又削又補的,還要將金屬填進牙洞裡,再說又不能將齒模師做好的假牙,直接放進病人的嘴裡就算完工了事,還得依照每個人的情況,做最後的修整。這哪裡不像工匠?牙醫和金屬雕刻師、手工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