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ken大教堂的皇室陵寢。而今天,我沿著同樣的路線,在清脆的馬蹄聲裡馳往同樣的教堂。去那裡,舉行我的婚禮。
我從馬車裡向窗外的民眾微笑揮手,感謝他們在這個我一生中最特殊的日子裡為我的快樂而歡喜。
馬車停在Notre…Dame de Laeken大教堂的石階起點處。車門被頭戴假髮的司儀官拉開後,現任比利時國王正站在馬車門外,微笑著向我伸出手臂。這是我的堂哥Bernard。他已從他父親手中接過權杖,成為極受比利時人愛戴的新國王。
鐘樓的百年古鐘開始為我敲響,我挽著Bernard的手臂走下馬,踏著腳下鑲金邊的深紅地毯,從教堂外的八百米長階,走向主廳的神壇。
一個穿著黑色小禮服的胖胖的金髮小男孩正雙手捧著一隻帶流蘇的天鵝絨方墊,上面放著兩枚婚戒,一搖一擺地走在我們前面。這是Bernard和Alexandra的長子 … 我的小侄兒Armand。雖然還不滿四歲,但面對這樣大的場面,他已是不怵。這孩子身上已有些帝王的風範。
我自己設計了婚服,放棄了皇室傳統的寬大裙撐和突顯華貴的冗長頭紗,採用了簡潔的無肩帶的上身設計,而裙幅則讓它順著我的腿自然地飄垂到地上,全身沒有任何花邊和嵌鑽,只是素淨的一襲月白,輕軟雅逸。但禮服薄如蟬翼的面料是用極罕見的產自湘水邊的野生天蠶絲織成,是絲綢中的極品。它瑰麗流浮的光采如同脈脈浮動的暗香,隨著我的走動從我身上漫開。只此一點已足以讓所有其它設計顯得失色而多餘。
然而這件禮服的點睛之筆在於我的身後。最外層的寬鬆裙幅在我身後自腰部以下如燕尾一樣地開啟,形成兩片長長的拖尾。而拖尾的內側一面是用淡墨手繪的朵朵荷花。我行走時,三三兩兩的清雅花朵隨著我腿步的動作在我身後的拖尾間浮隱浮現。但只要稍有微風掠過,輕若無物的長長拖尾便會應風而起,形成兩片輕舞飄曳的蝶翼,而它們上面手繪的千朵墨荷此時就全展開來,在我身後形成一襲漫天的荷舞。
而今天恰好是一個和風不斷的好天氣。
此時的我款款行走在長長的古老石階上,如同落入塵世又隨時會隨風飛去的精靈。
石階的兩側滿滿站著來自各國的王公貴戚,首腦政要。我挽著Bernard的手臂從他們驚豔的目光和嘖嘖低嘆中走過。
Bernard悄聲對我說:“Gisèle,你今天的行走會被人當成一個經典,而你的婚禮,會成為一個傳奇。”
我側目對他微微一笑。是的,我就要嫁給一箇中國人,我已經是一箇中國人。我要讓這屬於中國的絕倫美麗,在這群驕傲的西方人面前成為永恆的傳奇。
我的腳步跨入教堂的主廳,清亮的童聲隨著管風琴的伴奏徐徐響起。燭光花影裡,長長紅毯另一端的神壇上,站著那個我愛了一生的男人 – 靖平。
我緩緩朝他走去,走過朝露暮陽裡他伴我的成長,走過我痛失父母時他的殷殷撫慰,走過皇宮暗室裡我與他的傾吐衷腸,走過我在他與疏影間的苦苦掙扎,走過我在冰溪中失去孩子的痛哭,走過我在雪地裡步步帶血的爬行。
而這一切,都始於九年前,我與他在荷塘邊對望的第一眼。而此時的我正帶了那一日漫天的風荷,向他走去。
他看著我,含了滿眼的感念與激越,讚歎和歡喜。這是他第一次見這件禮服,但我為什麼要在裙上繪荷花,他懂。
他給我一個深切溫柔的微笑,向我伸出手。
驀地,一切都消失了。我朦朧地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黑暗裡,而熟睡的靖平就躺在我身邊。剛才的夢境只是一年前我們婚禮時的場面。
從薩莫利亞回來以後,我回音樂學院接著上學,靖平則繼續他永遠忙不完的工作。到如今,三年的光陰已經匆匆流去。
當年折斷過的小指關節,因為復位不準,因此有些僵硬,導致我彈出的琴音已不如舊時流暢動聽。我不願就此認命,日夜勤練,終於大有好轉,但要到完全恢復,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然而我譜寫的音樂卻被更多的人彈奏傳唱。他們說我的音樂,能深入人的心靈。這樣的回饋已經足矣。
我的名字仍時時出現在媒體中,但越來越多的卻是和音樂聯絡在一起,而並非是公主的頭銜。現在,我正在為一部描寫非洲苦難歷史的電影創作音樂。為此,我投入了全部的心靈和感情,期待將我感受到的來自那片土地的美麗,善良,與苦難,透過音樂告訴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