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結實實吃了頓板子代替晚飯,落宿睡馬廄,次日再上路,更由鏢師看管,甩到隊尾步行,三日不準上馬車。
屁股揍開花,疼得齜牙咧嘴還要憑兩條腿步行三日,這滋味難用筆墨形容。聶掌櫃、顧老伯一再為夥計求情,誰知殷滄海竟半點面子也不給,只用淡淡的口氣說:“已經很客氣了,若是放在軍中,軍杖責罰起步就是一百杖,半個月起不來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昔日禁軍最高長官,行止間的威嚴由此立現,人們這才發現,他一旦放下臉來,居然連龍四爺都被生生震住,不敢多言。經此一事立了規矩,無人敢做第二個犯忌的倒黴蛋。無論鏢局同僚、商隊夥計還是馬幫腳伕,竟都一下子比往日規矩了好多,行路安營,一路走來的處事效率都因此提高不少。
皮皮看得翻白眼,這個臭小子,拽起來倒是挺唬人的嘛。
紅夜見怪不怪,昔日校尉不是白做的,帶兵的人,不用想都知道一定會有很嚴厲的一面。不然的話又該怎樣約束部下?
龍芊芊越看越心醉,殷大哥,太帥了。
只有一貫沉穩的梁平似乎感覺不妥,湊到近前勸告:“殷教頭,你沒有走過商隊,可能不太瞭解情況。雖是走在一路,但隊裡各有分工,玉行的夥計是歸聶掌櫃管,馬幫腳伕則是格老管束,他們不是鏢局裡的人,這樣越俎代庖,只怕不太好吧?”
殷滄海風涼一笑:“護鏢職責,是要保證所有人平安去返,活著回家。難道碰上麻煩,襲擊者還會管你隊裡分工?殺這個,留那個?有可能嗎?”
他聳聳肩,笑說:“沒關係,如果有誰活膩了,不想平安回西涼,可以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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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厲管束,不準一人落單,更不準犯忌胡鬧,說起來,殷滄海冷臉扮惡人,也全是為了商隊平安。上路沒幾天,經驗老到的聶掌櫃和馬幫格老,都已看出這年紀輕輕的新教頭,論統帥護鏢的能力,似乎更遠在龍四爺之上,因此對他的管束也再無異議,更警告各自手下,殷教頭的命令不得違抗。
一路走來無風無浪,大概殷滄海唯一的弱點,就是對這條從未走過的崑崙路,狀況不熟,各處地形特徵,沿途草莽勢力分佈,只能聽有經驗的傢伙講解指教,但是論到護衛才幹,卻實在讓龍四爺不服不行。這天經過祁連馬蹄口,最兇險的一處所在是狹窄一條路,兩側壁立險峻,山谷僅容單騎通行。這種地勢無疑正是最容易生變遭突襲的地方。龍四爺說起往日經驗,總是先派一些人前方探路,確定沒有狀況才讓大隊進山。
殷滄海聽了不以為然,過險路的關鍵是佔據制高點,做到掌控局勢,才能安保無虞。他的做法是派出隊裡最精幹的鏢師,30人一伍,共分兩組,攜帶弓箭投矛等遠端武器,首先佔據兩側山坡制高點,保證下方通路沒有威脅,才讓大隊進山。當透過30人的警戒範圍,第二組人立刻向前繼續推進,第一組則留於原地負責斷後,直到大隊進入第二組的警戒範圍,第一組方才撤哨,順著山坡繼續向前開闢新路段。由此兩組人手交替佔據制高點,大隊平安過險地,萬保無一失。
第一次見識足夠媲美軍隊的作風素養,龍四爺又驚又嘆,高!這才真是高人出手,尋常草寇望塵莫及呀!高人在側,龍四爺自嘆不如,以至於尚未走出涼州界,殷滄海儼然已成整支商隊實際上的領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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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離外三關,西行復南下,紅夜猛然察覺什麼。
“阿爹,記得上次從於闐回西涼的時候,好像走的不是這條路吧?”
顧老伯笑了笑,點頭說:“是啊,上次是秋採,春秋兩季,採撈玉石的地方各有不同。走崑崙自來就分南線北線,我們這次走的是南線,從南麓經格桑高原入崑崙,跟著玉卿侯的大商隊,更能去到出玉最好的葉爾羌河河床礦帶。”
“格桑高原?”
紅夜的眼睛一下子亮了:“阿爹是說,這次會經過格桑高原?”
顧老伯呵呵笑:“是啊,怎麼?玉兒去過?”
紅夜難掩興奮:“沒去過,可是一直都好想去。從前我認識一個格桑高原的老阿媽,聽她說起家鄉,那些雪山、天湖還有神鷹不知道有多美,這回終於能親眼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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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玉門,經頭水泉,在若羌縣稍作整休即橫越阿爾金山一路南行,經過四十多天的旅程,已是高原群山延綿,海拔越走越高。像殷滄海這般從未走過崑崙的人,縱是內功深厚,適應起高原嚴酷的氣候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二月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