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跪了下去:“請娘子成全。”
釧兒也不扶她,最討厭用下跪來威脅人。
淡淡開口:“盧嬤嬤還是起來吧,你的心願估計不容易達成呢。”
盧嬤嬤愣了愣,看釧兒是不會主動叫自己起身的,便自己起來坐下:“這是怎麼說的?”
“你知道義母為什麼能成為二夫人?”
“為什麼?”
“只因為,義父覺得虧欠了義母。”
“當時她不過是個貴妾,就算與阿郎感情深些,阿郎征戰在外顧不上家眷,哪裡談得上什麼虧欠不虧欠?”
“你有所不知,戰亂時,夫人棄之不顧,卻對阿郎說是一起出逃時走散。”
盧嬤嬤點點頭:“所以,阿郎是在為夫人彌補過錯,為夫人的面子著想?”
“不全對。義母的臉被官軍所傷,毀了容。”
盧嬤嬤臉色大變:“那豈非失了阿郎歡心?所以,得了二夫人這個稱呼作為彌補,卻失去了出門的權利?”
“盧嬤嬤,不是你想的那樣,是義母自己不願意出門。”
“作為二夫人,也就是相當於阿郎的平妻,所享有的權利是很大的,她竟然不好好利用?”
釧兒沉聲道:“盧嬤嬤,你過了。雖然我只是二夫人的義女不值得你尊敬,可好歹二夫人還算是你的主吧?”
“娘子恕罪,老奴一時心急失言了。”
“女子容貌受損,義母無法安心出門。於郭家臉面不說,她又怎肯送上門平白讓人笑話?所以,她基本不出門。”
盧嬤嬤頹然低下頭:“老奴明白了,是二夫人為了阿郎體面,不想出門。也許,今生就固守在郭家內院了。”
釧兒暗自點頭:自己就是要盧嬤嬤體會到,誰也無法依靠,只能靠自己這個不是正牌娘子的娘子,把她知道的秘密說出來。
盧嬤嬤嘆息:“老奴有很多話想跟二夫人講,現在卻不能實現了。娘子一定好奇,老奴既然是夫人的奶嬤嬤,應該是十分體面的,卻又為何會被夫人下令杖斃?”
釧兒故作無所謂:
“這對盧嬤嬤而言,肯定是難言的痛,說不說在盧嬤嬤自己。”
“想不到,娘子小小年紀卻這般沉穩,難怪二夫人會信任有加,疼愛異常。當年,老奴作為管事嬤嬤陪嫁過來,我的女兒也作為陪嫁丫頭過來了。”
“你有女兒?還在郭府麼?若是可能,告訴我,我會盡量關照。”
盧嬤嬤感激地一笑,眼圈紅了:
“謝謝娘子。老奴那女兒是個命苦的,早沒了。若是還在,能得娘子庇護,倒是福氣。”
“沒了?怎麼沒的?”
“當年,夫人嫁過來幾年都沒孩子,便做主,將她開臉做了通房,沒幾個月就懷上了。當時,那可是郭府的第一個孩子,算是庶長吧。”
“夫人很高興,說好了,等孩子生下來就養到她的名下。老奴和女兒都是夫人的奴婢,什麼都是夫人的,哪裡會不依,自然事事聽從。”
“孩子懷到六個月的時候,阿郎納了莫姨娘,很快莫姨娘有了身孕,這時,夫人也發現有了近兩個月的身孕,比莫姨娘的大一點點。”
“那年冬月,夫人令老奴隨車送節禮回孃家問候太夫人,老奴只得辭別已七個多月身子的女兒,出了門。可沒想到,等老奴一個多月回來,與女兒卻已是陰陽兩隔。”
釧兒聽得冷汗直冒:“一個多月回來,你女兒應該已是快臨產了,怎麼會陰陽兩隔?孩子呢?那個月份的孩子已經能養活了。”
盧嬤嬤淚流滿面,泣不成聲:“都沒了。當時夫人只告訴老奴是難產,一屍兩命,說孩子並沒有生下來,後來老奴偷偷地打聽,才知道孩子生下來是個小子,活生生的被捂死了,可憐的女兒,被餵了活血的藥,大出血死去。”
釧兒驚駭地站起身:“夫人,怎麼敢這樣禍害郭家子孫?”
“她怎麼不敢?仗著朝廷依賴北方王氏,沒人會為內院的事為難她,她什麼不敢?老奴一想起來心裡就痛得如同刀絞,恨不得。。。。。。”
盧嬤嬤一邊哭著,一邊訴說,說得激動,咳嗽起來。猛烈的咳嗽讓她的臉漲得通紅,她趕緊拿了軟布捂著嘴,好不容易才平息下來,拿開軟布,釧兒卻看見一片殷紅。
“怎麼會這樣?怎麼咯血了?”
盧嬤嬤擺手:“不妨事,在郭府沒出來前就這樣了。若不是等著看夫人的下場,老奴早就下去找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