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憤起身走出營帳,楊再興臉上也不舒服,終究還是考慮到大局,拱手:“末將去看著那頭老牛,省的跑去提督大人那裡鬧出亂子。”
垂頭沉默的身影點點頭,眾將一一下去,張憲走過來讓他坐下休息,又去倒茶,“鵬舉,你從提督大人那裡一回來,調令就緊跟而至,到底出了什麼事。”
“日間,見到河間府軍所作所為。。。。。。”岳飛嘆口氣,雙手捏成拳頭按在案桌上,嗓音低沉:“我看不下去,就尋提督大人理論,他說上位者,該存大仁而非小義。。。。。。我啞口難辯。。。。。。”
茶水遞過去,張憲坐下來笑道:“自然難辨,提督大人是站在他的位置上看待事物,雖說你掌軍五年,可真正指揮大軍征伐才是第一次,尤其還是在金國土地上,你想想看,當初女真南下時,武朝又是何等模樣,其實啊,不難看出,提督大人這是在保護咱們,畢竟才打了沾罕,兄弟們死傷嚴重,若是參加攻城,到時候隨咱們回去的,還有幾人歸?”
“可。。。。。。可終究是百姓苦難,看不下去。”岳飛舉著茶杯剛放到嘴邊,又重重放到桌上,“也罷,眼不見,心不煩。”
不久之後,另一邊的王貴悄悄拜見了背嵬軍監軍馮寶。
“此事,咱家已經從督主那裡知曉了,你大可放心,督主不會對背嵬軍做什麼,只是敲打敲打岳飛而已,好讓他知道,朝廷。。。”手指敲在茶蓋上,馮寶的眉頭挑了挑,平靜的開口“。。。。。朝廷是誰說了算。”
王貴沉默片刻,拱手:“末將謝公公解惑。”
“嗯,知道就好,王將軍請回吧。”馮寶起身揹著雙手走出,仰頭望著黯淡星辰,尖牙細語:“咱家還要去看看將作營準備的怎樣了,就不送你了。”
目送遠去的背影,晚風拂過大旗,獵獵作響,工匠營地那邊,隱約傳來喊號子的吼聲。
然後,迎來黎明。
……
咚……咚咚咚……士卒揮舞雙臂,鼓槌如雨點敲在牛皮大鼓上,地平線上,猶如海浪卷灘的黑線延展開來。
站在城頭老人叫耶律德,昨天出使過武朝軍營,然而沒想到的是,才過去一個夜晚,攻城就已經開始了。
城牆下方還有無數攢動人頭的身影,黑壓壓的朝城門這邊擁擠,上百張恐懼哭泣的臉,瘋狂的拍打城門,哀求的聲音在人群裡傳來。
“求求你們開城門啊……”
“……把我孩子放進去,求你們讓孩子進城啊。”
“還有我爹……還有我爹。”
“武朝人不是軟蛋嗎……你們出城迎敵啊,你們這幫王八蛋。”
“……俺不走,讓俺死吧,田也沒了,叫俺往後家裡幾口人怎麼活啊。”
混亂嘈雜人群擁擠推搡,有人哭喊著昏厥過去,一個男人抱著孩子一口氣撞在了城門,蓬頭垢面的婦人撕心裂肺哭喊著衝過去抱住男人和孩子的屍首。
……
耶律德嘴唇顫抖,指著城下一幕,眼眶微紅起來,衰老的手拍在女牆上,下一秒,他大吼:“開城門讓他們進來啊。”
“不許開!”
守城的將領乃是女真人,拔離速,他望著下面百姓的生死,並沒有多大感觸,“本將職責是不讓城池丟失。”
揮了揮手,有士卒上前。
“帶耶律大人回去府邸休息,沒有什麼事就別讓他上來。”
說完,不再理會被拖拽著掙扎的身影叫嚷。
拔離速抬手作了一個手勢,城牆上,一排排弓箭手上前,弓弦緊繃。
“下面的聽著,你們別被武朝人利用,速速散去,不然形同通敵之罪論處,給爾等一柱香時間考慮。”
一名金兵喊完話,拿來裝滿土的陶碗,將點燃的香插了上去。
“還讓不讓人活了啊!你們女真人就是人,我們就不是了?契丹人,漢人怎麼就豬狗不如了?”之前那名死了丈夫和孩子婦人,哭喊著朝城牆上的身影叫罵。
嗖……
有黑影飛下來,叫罵的聲音頓時止住,婦人瞪大眼眶,嘴角含著鮮血在流,一支羽箭貫穿了她的脖子,沒多久便沒氣了。
拔離速放下弓時,目光抬起,地平線上的黑線終於推了過來,無數的馬蹄,腳步震動地面,馬的聲音,人的聲音,戰鼓聲音排山倒海般逼過來。
風捲旌旗獵獵拂動,兵臨城下。
“來啊,武朝人,我拔離速豈會怕你們。”
他咬牙切齒,兇狠的將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