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花和尚奮起手中五十七斤鐵禪杖,摟頭蓋頂便打下去,直取方百花頭頂,這一下用盡了倒拔垂楊柳的花和尚平生千百斤氣力。其勢堪比護法韋馱的金剛杵,當真是千軍辟易,邪魔退散,那方百花縱然是在平日也要遠揚以避其鋒,況且此刻惑術無功,又失了主宰,如何抵擋得?
眼看便是一杖打殺,香消玉殞的局面,石秀一聲驚呼都來不及出口,心說壞了壞了。我家衙內千盤算萬盤算,東南大事都要指望這個女人來擺平,原本這人看看就要捉到,忽然間又傷了石寶脫逃;好在被魯大師攔下,卻又不知怎地成了這等生死立判的格局?這花和尚一杖打下,憑你摩尼教有千般秘術百樣奇技也是無用,便百十個聖女也叫一齊打殺了。
石秀這邊想要阻攔已經不及,那辰光正是說時遲那時快,花和尚的禪杖只一閃已經落下,方百花更不閃不避,已是束手待斃了,斜刺裡忽然閃出一人。高叫道:“魯大師杖下留人!”聲到人到,一條高大身影縱身躍到魯智深與方百花之間,身形閃動間迅捷無比,竟趕在魯智深禪杖落下之前及時殺到,石秀閃目看去,竟然是剛剛中了一劍、重傷倒地的石寶!
魯智深這一杖含怒出手不留餘力,就算是聽到五臺山授業恩師喊停也是沒有辦法,石寶原本見了這禪杖來勢,也知難以善了,當即牙關一咬,雙手將剛剛撿起的飛爪鐵鏈重疊了幾道,用盡全身所有的氣力向上接架。
禪杖下
鐵鏈斷
石寶倒!
石寶這一下飛竄到魯智深和方百花之間,是面向方百花站立,雙臂高高上舉迎接魯智深的當頭禪杖,一來他腹中中劍,傷勢奇重,本來該當動彈不得才對,也不知是什麼力量讓他不但站了起來,還身法如電一般搶到了禪杖之下這死地;二來魯智深這一杖重達千斤,他行動不便又不能卸力,這一下實際上是以殘傷身軀硬接,縱然手中鐵鏈能消解幾分力道,又如何經受的住?更何況他一心保護眼前的方百花周全,恨不得將下輩子的氣力也一齊用上了,又哪裡想到要卸力?
只這一下,幾重鐵鏈登即道道斷裂,石寶雙臂咔咔連聲,臂骨折斷為數截,口中鮮血狂噴出來,直濺得方百花滿臉都是,卻兀自屹立不倒,血肉模糊的身影直挺挺站在當地,山一樣遮住了方百花幽幽的身軀。
這一幕看得周圍的石秀武松等人目眥盡裂,石寶雖是摩尼教中人,為人卻是英雄豪傑,武藝又甚是精強,言語不多卻發則有中,凡與之相處者無不欽佩,魯智深也甚是高看,怎料今日為了這個女子連受重傷,鬧到了這般慘法?
可是啊,那位讓這樣的豪傑以死相報的女子,神智還未完全清醒,只怕連面前的人兒究竟是誰,也無法認清罷……我為你至死無悔,你可曾為我流淚?
然而,也不知是石寶噴出的熱血喚醒了方百花的神智,還是這慘烈悲壯的一幕感動了原本矇蔽的心靈,方百花終究是醒了。
兩行清淚滑下臉頰,衝開滿臉的汗水和汙血,露出白玉般的肌膚,方百花的雙眼中再也不是琉璃閃爍地神采,無比的悲傷和感動佔據了眼眶,淚水一股又一股地湧出,大顆大顆地跌落塵埃。她怔怔地望著眼前的那已經殘破卻依舊巍然屹立的身影,一陣顫抖從頭頂地秀髮漸漸發出,直到渾身都劇烈的顫動著,往昔這樣的顫抖帶領著周身的玲瓏曲線,足以讓任何男人為之動心,然而此刻,那顫抖著的身軀只傳遞出一種情緒,那就是悲傷……
纖手輕輕探出,撫上了石寶黑黑的臉,方百花櫻唇顫動著,艱難地吐出幾個字:“石……石哥,你……你這是何苦……”言猶未發,早已語不成聲。
石寶口中鮮血猶在汩汩流淌,魯智深這一杖非但震斷了他雙臂骨骼,更是將他內臟震傷多處,況且先前腹中所中的那一劍傷勢也是極重,他能支援到這刻根本就是個奇蹟,全憑胸中一口氣在拼力支撐,這時見到方百花終於醒轉,那口氣一鬆再也支援不住,推金山倒玉柱地仆倒下去,正倒在方百花的懷裡。
方百花見此情景,慌即張開臂膊將石寶接住,撐著他長大的身子坐在地上,雙手捧著這男人的臉,連聲呼喊著他的名字,可那合起的雙眼,還會否再度睜開,看看這生長於斯的大地,還有眼前念茲在茲的玉人?
大約是還有未了的心願,或者是心上人的呼喊給即將熄滅的靈魂之火注入了一點燈油,石寶微微睜開了眼睛,注視著那含淚凝望自己的美麗雙眸,嘴角居然露出了一絲微笑:“百……花,答……答應我……”
“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石哥,石哥!”
手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