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當日那個其貌不揚的渤海人聯絡起來,當即霍然動容道:“那常勝軍主遮莫便是這渤海人郭藥師不成?”
“正是,只因有了這一段因緣,此後遼東大災,諸族艱食,那郭藥師也不知怎地訪得我家北上的商旅,南來向高相公求告借糧。高相公念及當日救命之恩,便慨然以糧米相贈,全活人命無數,那郭藥師也曉得感恩,是以後來雖然闖下偌大事業,仍舊許我家商旅往來無礙,亦仰賴我家販售許多兵甲於他。近聞貴國兵強,遼國瓦解,郭藥師頗不自安,方求南附我家,朝議以不能隨意招納北地降人,故而一時未許,今若命他與貴國聯手攻遼,卻不是好?”
兀室聞言大喜,什麼郭藥師自請南附云云,他自然不大當真,然而從馬擴話語中透露出來的資訊,這常勝軍和南朝的關係顯然非同一般,高強既然敢許下這話來,那就必定有所仗恃。
“倘真如此,那常勝軍與我毗鄰,彼此可以呼應,又強似南朝自攻燕雲多多矣!只是有一樁事為難,那常勝軍近來對我國頗有敵意,新近殺了我族近萬人,我國中方議征討,恐怕輕易不得許和。”
馬擴心中冷笑,這兀室當真是一句一個心眼,看似說地是眼下的小小紛爭,其實卻是在試探常勝軍和南朝的關係究竟深淺如何,倘若這樣的事竟能憑高強一言而決的話,那麼這常勝軍和南朝的兵馬也就沒有多少區別了。否則的話,便不妨對常勝軍搞些小動作,佔些便宜,甚或派人滲透招降,也無不可。
好在高強與馬擴商議時,也曾慮及此節,早已設下了說辭,馬擴遂道:“遼東諸族相互攻殺,各不相容,我國隔海相望,雖然有商旅往來,今時卻也作不得他家的主,若得朝旨容他入朝時,卻又不同。今兀室郎君若有意與常勝軍併力夾攻契丹時,切不可莽撞行事,高相公這裡自當遣使說明夾攻之事,伏仰貴國自遣使去商議瑣細。”
兀室其實也只是這麼一說,他出發之時,亦有使節望常勝軍去和郭藥師結納,豈肯輕易動兵?常言道發財立品,現今女真國實力大張,也不是剛剛起兵攻遼那時一窮二白了,凡事總得想想風險問題,契丹大敵當前,他也不願再樹強敵,況且聽馬擴言語中之意,這常勝軍一眾將來大有可能南附入宋,現下貿然開戰的話,豈非斷了與南朝交結的路子。
有了這個收穫,兀室已覺此行不虛,起碼眼下遼東和常勝軍的緊張局面即刻就能得到緩解,原本陳兵此境的撒改系主力人馬就可以騰出手來進攻契丹,以圖獲取更多的利益,對他這一派更加有利一些。只是他畢竟多智,眼珠只是一轉,又想起一樁事要緊:“馬大夫,日前與高相公相談時,聽他說及與契丹百年之盟,邊境不習兵戈,好似頗以此為難。今日多承高相公美意,令那常勝軍與我合力擊遼。倘若遼國力不能支,憑著與南朝盟約前來請援,不知南朝將要佐助何方?”
“果然是女真中有名的智囊人物,慮事周詳之極。頃刻間就想到了此節。若非高相公早有預計,只怕連後著也瞞不過此人。”馬擴心中暗自警醒。面上仍舊春風般地笑:“兀室郎君說地哪裡話來!遼國與我朝雖雲盟好,卻竊據我家燕雲故地二百年,我朝自天子以至萬民無不日夜思謀恢復故地,哪裡會當真視之為兄弟之邦?無非是我中華上國禮義之邦,不興無名之師。不以無罪而壞盟,故而一時不得與貴國定約而已。若說援手遼國,則萬萬不能。”
倘若換了旁人來說這樣的話,兀室百分之百是不信的。女真人自來是弱勢民族,生存方式中就包含了種種詭詐伎倆,哪裡肯信旁人有這般誠信?但馬擴在女真中多時,其人才武功深得女真人信重,他又是素來不貪圖金帛子女,其身甚正,說出話來便著實有些分量。當下兀室再無疑慮,便命取酒與馬擴同飲,以為定約,隨即便請與高強相見,要得他一句親口許諾。馬擴自然滿口答應,許他來日與高強共飲,以定盟約。
既然有了實質性的收穫,兀室便也不強求要上朝堂與大宋公開定盟,反正只要打倒了遼國,再和大宋定盟也不算晚。他正與馬擴推杯換盞,說些閒話。高慶裔忽然從旁道:“日前聞說那高麗亦已遣使來南朝,不知所為何事?我國今方遣兵去取保州,高麗頗有意阻攔,若是南朝不明就裡,受了那高麗的蠱惑,只怕不利我兩國結好。”
馬擴一怔,心說高麗使節來到汴京之事,雖然不算多麼隱秘,但尋常人也極少得知,這些女真人終日悶在房中不出,如何能知此事?
好在他是打工的,遇到不好回答的問題最佳辦法就是往上面推,當即笑道:“高大人這可問錯人了,我新近才得了官職,皇命是著我專責辦集貴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