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接下去,看那蜘蛛張口咬住了她手背上的一根乾癟的血管。這種情景,在中國苗疆練蠱師群落裡經常會看見。高明的練蠱師都知道,只有透過犧牲自己的鮮血來飼養毒蟲,才能彼此心意相通,讓毒蟲完全聽命於自己。
“要找到她,需要這些孩子們出手,所以,你必須要犧牲自己的心血來餵養它們,成為它們的朋友。很多地方,當人力無法到達時,必須倚仗這些小傢伙們,因為它們無處不在。你敢嗎?”
蜘蛛在吸她的血,身體隨之慢慢膨脹,後背上的白點越來越大,漸漸舒展成為無數張白色的人臉,五官俱全,栩栩如生。
這就是鬼臉蛛,一種見血封喉的毒蟲,如果龍格以自己的血來餵養它,在血液的對流狀態下,她自身也成了一個恐怖的“毒人”,唯有如此,才不會被毒死。
“你不敢?”她嘿嘿冷笑著。
天色更暗了,遠山近樹的輪廓都已經開始變得模糊。
“我敢,但你要告訴我,十五嶺到底是什麼地方?”我跟著回敬以冷笑,裝神弄鬼的人見得多了,一隻小小的鬼臉蛛還不至於讓我恐懼退縮。
“那是在……的懷抱裡某一個地方。”她中間加了一個很模糊的詞彙,不是漢語,也不是川藏土語,應該是某種特殊的名詞。
“什麼?什麼的懷抱裡?”我對世界各地的常用語言掌握得七七八八,但她說的並不在此之內。
“你可以把……當作‘天神’,十五嶺,就是天神懷抱中的某一點。既然是天神的地方,自然就不會在地圖上出現。人是無法到達那地方的——”
我及時反駁她:“人無法到達,我朋友呢?她是如何到達的?”
再古怪的事我都可以泰然接受,只要這件事本身是可以用“道理、原理”來解釋的。
龍格女巫無言地舉起左手,那蜘蛛嗖的一聲,又彈回黑暗裡。
“有些地方,只有死人才能到達,譬如九泉之下的陰間。十五嶺不是陰間,卻比陰間更恐怖,你有沒有見過四千萬條毒蛇纏繞在一起的情形?就在那裡,四千萬條甚至更多,那種動物的生息繁衍能力是無窮無盡的——”她用手裡的樹枝依次在沙盤裡那些土丘上拍打著。
“大師,請指點一下,如何才能找到她?我可以滿足你任何要求。”
我禁不住心急火燎起來,蘇倫要去的地方被稱為“天梯”,龍格女巫又說她是在“天神”那裡,我實在不想再這麼閃爍其詞地說下去,只想確定,她到底去了地球上的哪一點,然後組織人力救她回來。
“有一隊人馬也在找她,他們也很急,其中有一個人,像虎一樣彪悍、蛇一樣狡猾、鷹一樣飛翔、鼠一樣潛藏。他很厲害,下一個被天神甄選的,或許是他,你認識他嗎?”龍格的樹枝指向沙盤右上角的一座土丘,喃喃自語著。
我儘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默默地搖頭。
“他的頭骨上鑲嵌著一隻鐵環,雙臂、雙腿,甚至肋骨裡都有某種鋼鐵支架,你真的不認識?可他的思想裡,一直縈繞著你的名字。他渴望見到你,為什麼呢?”龍格拋開樹枝,從黑暗裡摸到一隻碗,湊近嘴邊“咕咚咕咚”喝了兩大口。
我剛剛想到一個人的名字,龍格一下子叫起來:“你認識他,你撒謊了!”她這種類似於“讀心術”的本領,反應非常靈敏,只要我思想有一點波動,立刻感覺得到。
“對,我認識他。”
習慣了城市霓虹閃爍的夜晚之後,突然來到這種一片昏暗的叢林之夜,我覺得胸口一陣陣氣悶,很不舒服。山林裡飄出的霧氣溼漉漉的,彷彿每一次吸入空氣,都在給自己的呼吸器官增加負擔。
“你在找什麼?”龍格撩了撩頭上的黑布,目光死死地盯著我,帶著某種詭異的興奮感。
“我其實可以告訴你很多……訊息……”她挺直了身子,雙臂緩緩平伸,做了個類似於瑜伽平衡術的舒展動作。
“為那個女孩子你願付出多少?”她俯身將沙盤上的樹枝全部拔掉,張開手掌,把沙土重新抹平。
她隨手從黑暗中拖出一隻黑色的鐵絲籠子,裡面放著十幾條猙獰爬行的金色蜈蚣,最粗大的一條尺寸竟然超過了一把餐刀。驟然見到光線,這些兇惡的毒蟲都揚起黑色的頭,壯碩的腿腳不停地揮動著。
“這些小傢伙已經餓了三天,如果你能餵飽它們,或者就能得到自己要的答案了……”
“奉獻鮮血飼養毒蟲不是難事,但我需要先得到自己想要的訊息,如果你是真正的龍格女巫,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