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玉子口氣不小,大抵位居一宮主位,稱一聲尊君應是不會錯的。
蓮兮見豐玉子面上只是笑,也未否認,便接著說道:“雖是尊君大駕盛情邀約同遊,找那什麼玲瓏子。無奈小仙才疏學淺,也是有要事才逗留凡間,恐怕暫是無暇顧及其他。尊君切莫同我玩笑,換一個要求可好,本仙忙完定然不忘應許之物。”
豐玉子原本只是將笑意抿在嘴角,聽她竹筒豆子胡溜溜說了一堆,再也忍俊不禁,笑聲開懷彷彿玉鈴窸窣,歡愉之情浸染百里月色,連同天下銀輝好似也光彩更甚。
蓮兮心中虛上更虛,卻不忘躬身補上一句:“望尊駕手下留情,切莫將今日之事說與我父君聽,小仙先行拜謝過。”
她禮讓三分有餘,一口一個尊駕,給足了他面子。卻不知道那傢伙是否將她的話聽進耳朵,只看他且笑且行,在山頂一棵歪脖子小樹腳下尋來一根細細枯枝,將彌散而下的長髮隨手簪起。
此時三十六計,走不失為上策。蓮兮見他總也沒有什麼實質回應,先下嘴為強道:“尊駕賞月雅興,小仙不便妄擾,待近日之事塵埃落定,小仙自會回尊駕清修之地應今日之約,告辭告辭。”
她這廂拔腿剛要跑,就聽那廂漫不經心說:“四千年前東海有一奇事,龍王夫人誕下一位千金,襁褓之中就已是應龍之體。此事震驚九重天宇,我卻不知你信不信,總之我是信了。”
豐玉子又踱至她面前,兩眼深蓄笑意,柔和莫名,仍舊漫漫說道:“虺蛇魚蟲想修得通天之體需得經歷由永珍而龍,由龍而蛟,由蛟而角龍,由角龍而應龍的萬載修行,便是你父君二世敖廣奇才可居,亦是兩萬五千載苦修來的應龍之身。這位小公主當真了得,一聲啼哭就羨煞旁人啊。”
蓮兮汗顏,不知豐玉子葫蘆裡賣的什麼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傻笑道:“尊駕謬讚,謬讚了。”
豐玉子指尖在眉側敲了敲,說道:“若我沒記錯,這傳說一般的公主龍蓮兮自小就以東海至寶水火雙離珠修習心法,千歲時右掌可生雌劍鸞鳳,左掌可生雄劍夢龍,雙劍相擊百里之外可聞鳳吟龍嘯,卻不知今日威嚇我時為何竟用的一柄凡劍,讓我好生失望。”
蓮兮面上終於連強顏歡笑也掛不住,只瞪著眼不言不語。
他卻愈發沒完沒了,說:“公主她今年雖只四千稚齡,位居東蓮尊君,卻早有上仙之實,無奈遲遲不肯渡劫歸位,旁人皆以為她生性貪玩不肯勤練仙體以備應劫,我卻自卦中通曉,她原是有自己的苦衷,我卻不知你信不信,總之我是信了。”
蓮兮聽到此處,心中警戒叢生,咬牙切齒說:“尊駕算得一手好卦,小仙自嘆弗如。只是不知尊駕東一句西一句究竟意圖何在?”
“哈,”豐玉子一臉驚奇,反詰道:“東蓮尊君豈不是明知故問?我有言在先,是要尊君同我一起去尋玲瓏心的碎……”
“你個臭道士,”蓮兮心中窩火,將禮讓尊稱統統拋個利索,大聲道:“早八輩子本姑娘便說了有事在身不便奉陪,你卻是聾了還是傻了?”
“我當然知道,”豐玉子笑顏卻愈加燦爛,凝在左頰,印出一枚小渦,全無之前的凌厲肅意。他仰頭只作夜觀月色的陶醉之態,漫漫說:“東海龍太子漣丞正應渡劫之時,三大天劫已過,正歷凡劫三生三世輪迴之苦,王蕭此生是他凡世最後一番輪迴。東蓮尊君為守兄長命數無礙,寸步不離打算為他守完這一世……”
“你既知道,就不要強人所難,再要多嘴休怪我一對龍鳳劍不長眼,管你是哪路尊君,先削了半個腦袋再做商量。”
“如此甚好,”豐玉子右手疾如飛電探過來,將蓮兮左手俘獲,覆在自己胸膛之上。
蓮兮急於掙脫,卻無奈他手勁奇大,堅如磐石。
覆掌於他的雲煙白紗之上,卻無絲毫冰冷,只覺微溫透衣而出,觸手柔軟。
“我常年在凡世晃盪,不曾見識過東蓮尊君名震天下的夢龍鸞鳳,今日便讓在下開開眼,瞧瞧夢龍是如何神姿,尊君切莫吝嗇。”豐玉子雙眸直視而來,倒好似殷殷切真想一睹奇物。
“你……個臭道士,”蓮兮活得四千年頭,卻從未與兄長和父君之外的男人有如此肌膚相親,一時不禁羞怔了,高聲喝道:“你莫不是瘋了,我夢龍既出,豈不是貫體而入,你還有性命瞧個鬼?!”
豐玉子哈哈大笑,手上卻全不懈怠,說:“我便瘋了,你管我?”
“笑話,本尊懶得同你瘋同你傻,我兄漣丞尚且不曾如此捉弄我,你又有幾個腦袋,還不速速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