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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殘酷,自然叫蓮兮不屑。只是,她竟沒想到,在鮫族聚居之地的中央,竟立著這樣一柱由無數同族屍身灌注的長明燈!

蓮兮心念及此,失神間又退了一步,險些同那圍上前來的雄鮫撞到了一塊。好在封鬱及時拉了她一把,將她拽回身邊。

“怎麼?蓮公主的膽色也不過如此嘛!”朔陽的一雙手背在身後,盤著一條巨尾立在半丈開外,他沉沉咳了一嗓子,便見海淵深處的雄鮫傾巢而出,盡數匯入了海洞之中。粼粼銀光閃動,滿眼皆是粗壯的長尾。眾多雄鮫圍在燈柱的四周,將蓮兮與封鬱堵在其中,連半點供她施展移行術法的空隙也無。

朔陽瞧了一眼被蓮兮攙在臂間的素茴,倒不急著同蓮兮搶人,反倒慢條斯理地說來:“千萬年中,我鮫族中流傳著蛻尾化人的傳說,想必蓮公主也有所耳聞吧,不知你可相信嗎?”

蓮兮與封鬱沉默以對,他卻不以為意,繼續說:“我鮫族中的女子,一心向著凡人男子,每年想要叛逃出海的雌鮫難以計數。所謂蛻尾化人的故事,其實是鮫族先祖惡意捏造而出,正是為了叫這些蕩婦賤人自尋死路,永世不能離開南海的千丈海淵。”他抬眼一瞥蓮兮身後的巨大燭柱,乾笑一聲,又說:“即便只是無稽之談,總有許多痴人願意相信。這樽琉璃柱內收容的,全是破尾剝皮打算叛逃出海的雌鮫,抓回來時有的已是半死不活,有的還苟延殘喘著……是死是活都無妨礙,反正總歸是要大卸幾塊瀝乾了血,投進燈燭內去的。你們瞧瞧,這些個肉塊擠出的鮫油可是純淨如水?可是美麗非常?”

封鬱瞥了兩眼身後的燈柱,臉上不過剎那驚容,轉瞬便又恢復尋常面色。他也不理會朔陽,只拿指在素茴的頸上一探,對蓮兮低聲道:“先壓住傷口,提出幾絲至純的龍元,從他的頭頂百會注入,切莫灌得多了……”

蓮兮縮身靠著海琉璃石蹲下,將素茴打橫抱在懷裡,手忙腳亂地照著封鬱說的話,替素茴止血注元,設法為他療傷續命。她雖是避諱身後那些形容恐怖的屍身,這時卻更擔憂素茴的性命。他的鮮血黏糊糊地淌了一身,直流向下身裹纏著的遊鱗羽衣,將那塊淺灰的菱紗也染上赤紅的顏色。菱紗之下,他的腿依舊是那一雙腿,只是血色盡失,更顯蒼白。

他脖頸上的傷,豁得極深,恐怕是被朔陽的指尖生生劃開的,汩汩外溢的血雖是鮮紅,然而傷口兩側外翻的皮肉卻是深紫發黑的。

她心道一聲不好。

果然,朔陽的嘲笑來得恰如其時:“蓮公主不要忙活了!本王甲縫中的鮫毒已滲入這小子的皮肉中,過不了多久他便會全身麻痺,血凝而死。”

如蛇蟒一般陰冷的銀灰色巨尾蹁躚兩下,遊曳到了蓮兮的面前,她抬起頭,只見朔陽正拈著一枝寸長的白色細管,咧嘴笑得得意。蓮兮一驚,這才發覺自己胸前衣襟大敞,原本被她吊在頸間的雪箭之笛已不見蹤影,想來應當是在方才的混亂之中,被朔陽的尖甲挑了過去。

“若不是剛才被這小玩意兒擋了一擋,蓮公主恐怕也早已身中本王的劇毒,難以動彈了吧?”朔陽將那雪笛在指間把玩了兩下,戲謔說:“這小東西被公主貼身珍藏著,想必有不尋常的花頭,莫非是你們東海的什麼寶貝?”

他琢磨不明,便索性將笛子伸到嘴邊吹了一吹。不想這雪白的短笛空有一身華美的篆紋,卻是個啞貨。朔陽連吹了幾次,唯獨只見笛身顫動,未聽見半點聲響。

他皺起眉頭,覺得無趣,一撒手將它丟回蓮兮懷中,說道:“公主既然已撞見了我族的鮫燭,本王也不好再瞞你了。本王託你二位尋妻,實則是想將顏兒找回南海來,封入這鮫燭之中,也好給海淵上下的鮫族女子瞧瞧,便是貴為鮫後,膽敢叛逃也終究躲不過這樣的下場。你們說她死了,本王也信了。如今溯洄披上了遊鱗羽衣,便是我鮫族門下的人,他代母受過,也是理所當然……”

“朔陽!他不過是想回到同族身邊,你若是心懷恨意,不收留他就罷了,既然給了他羽衣又為何……”

“羽衣?羽衣?”朔陽一聳肩故作吃驚之態,連連反詰了兩聲,狂笑著打斷了蓮兮。經他一起勢,身邊圍堵著的雄鮫也接連呼哧呼哧謔笑起來。

朔陽抬起兩指,示意眾鮫人收聲,這才搖搖頭,衝著蓮兮說:“公主不是我鮫族中人,難免無知。”

他朝著琉璃燈柱一努嘴,說:“何為遊鱗羽衣?其實是那些蕩婦自己剝下來的魚尾皮皮!若是完整的魚皮,瀝去血水,裹在凡人女子的身上,便可在一天之內將人腿裹纏成魚尾。怪只怪你們帶回的是個男孩,雌鮫的尾衣,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