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不想,一個還沒趕走,四下裡忙活著招攬生意的女子,三五成群又簇擁上來許多。同是淪落紅塵之人,比起高閣中,坐在男人懷抱裡縱聲歡笑的頭牌名花,這些薄衣半縷立在冰雪裡的流螢,或是半老徐娘過氣許久,或是生澀太過不解風情。常年經營著清冷的生意,讓她們一日日生猛起來,終究變得有如下山母虎一般。但凡有男人途徑花街,只要衣著還算光鮮,便少不了要被她們生拉硬拽一番。
蓮兮扮了男裝,一身富貴行頭,眼下自然是各家各院爭搶的肥羊。
“好俊的哥哥呀,別走別走,我紫茉莉的腰身最軟,你摸摸嘛……”
“公子公子,來我們梨白院玩玩啊,保定要你欲仙欲死,來了還想來……”
“……別聽她們的,牡丹閣的姐妹們都是美人兒,可不要錯過,看看我看看我……”
嘰嘰喳喳的幼妓老娼圍堵著蓮兮,你扯一手臂,我拽一大腿,手上勁力都是奇大無比,叫蓮兮焦頭爛額,分身乏術。
蓮兮心中正叫苦不迭,忽見一隻玉璧墜飾從頭頂垂下。
“小姐們個個都是天仙下凡的姿色,卻不知這一塊玉石,與哪一位更相配些?”
封鬱泠泠若漱玉的聲音,近在身畔,頓時讓蓮兮鬆了一口氣。
單看著便知道那玉飾價值不菲,簇擁著蓮兮的各路女匪當下都瞧得痴了,眾人遲疑了一瞬,便都放開蓮兮,爭先恐後去搶那懸垂而下的玉飾。
封鬱順勢鬆開指上的串繩,旋即揪著蓮兮的後領,將她從人堆裡硬拽了出來。
她一脫身,腳下不敢有所停頓,立刻跟著封鬱飛步走開。
封鬱臉上一副凶神惡煞的凜冽模樣,一雙狹長眼睛裡鋒芒畢露,遍身寒氣翻騰起來,叫那些還欲撲上來糾纏的娼妓們望而卻步。
“你也好歹學得聰明些,用力把她們甩脫便好,你越是猶豫不決,她們自然越來纏你……”他在蓮兮後腦上一拍,不耐煩道:“幾個月裡,不知道跟你說過多少遍了。”
蓮兮心有不甘,嘟囔道:“我也不想被五馬分屍啊,但是她們的手指冰涼涼的,跟雪柱一般,觸及之下……就,就叫我有些不忍心……”
封鬱飛瞟了她一眼,說:“蓮公主的善心,有時候真叫我有些莫名。你我都是過客,何必給人無謂的希望?”
封鬱的話叫蓮兮一怔,心中又是澀澀酸楚。
他毫不留情地這樣指責她,那麼他自己是如何的呢?
封鬱見她又在神遊,便將她的袖管一扯,拽了過去,低聲在她耳邊說道:“就是這裡,我方才初見之下,覺得她彷彿就是朔陽畫中的正主。你看著如何?”
蓮兮仰起頭,只見一家裝點豪奢的妓館外掛著一塊硃紅大漆看板,左沿上龍飛鳳舞,刻著“朝顏閣”三個大字,板子上貼著許多女子畫像,沉鬱端莊的,楚楚可憐的,嫵媚妖嬈的,各色形貌應有盡有,儼然是一塊百花展臺。
“喏,你看。”封鬱下巴一抬,示意蓮兮看向最高處。
即便他不提醒,那一張高懸的畫像也在第一時間吸引了蓮兮的目光。
畫上的女子云鬢醇濃,好似春煙嫋嫋,一對淡掃峨眉,一雙善睞明眸,一點櫻朱豐唇,姣姣面目盡顯風韻,風韻之中又透著一絲紅塵女子少見的靈動之氣。這一張玲瓏小臉,正是蓮兮日思夜想的容貌!
她倒抽了一口氣,猶自難以置信,慌忙從衣襟內取出一塊皺巴巴的綾綢,展開來一看。
綾綢之上,朔陽親繪的畫像,同那看板上最高處的女子,雖是出自兩支不同的繪筆,卻彷彿畫著同一個人。
蓮兮大喜過望,連說話都結巴起來:“果……果真,是,是老天開眼!這女子是什麼來頭……”
封鬱撫著下巴,仰頭打量著那一副畫像,搶白道:“你的眼睛何時長到背上去了,邊上不是寫著麼,叫素茴……”
第五九節 夜雪陽春 無關風月(5)
“素茴?”蓮兮凝神瞧了瞧,果然在畫像邊瞅見一行蠅頭小字,依稀寫著“紅顏—素茴”。
“這位小哥哥是找我們素茴姐姐嗎?”清婉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蓮兮聞聲側過頭,只見簌簌飄雪中站著一個藍衣少女,以一縷薄紗半掩著臉,只露出一雙笑吟吟的月牙眼睛。
她指著妓館飛簷下高懸的一塊牌匾,問:“小哥哥你是頭一次來朝顏閣吧?”
蓮兮點點頭,她不過在這朝顏閣的長階朱毯下站了片刻,便見著許多穿戴華貴的公子少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