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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行跡中,逐漸支離破碎,化作一地汙穢殘塊。

鸞鳳劍駐之時,影虹的軀體,已盡皆碎斷成渣滓,與堆積在狐穴中的許多白骨混雜,形跡不辨。劍尖所指,是她為他留下唯一完好的頭顱與一小截脖頸。然而斜踞在影虹那張漆黑怪臉上的血盆大口,這時卻還在張合不休,聲聲悽號道:“龍……龍蓮兮,你殺不了我,我……我用不了多久就能復……復原,你……等著……”

他的臉,炭黑一般,隱隱遊走著幾絲火紋。火紋看似細小,卻在他的頭顱之間四處蔓延亂竄,緩緩侵蝕著他所剩無多的魔體。

——果然,是司霖嗎?

——復歸原型,化為金羽的司霖棲息於鸞鳳之上,將曾經屬於太陽的熱度賜予鸞鳳。

——殘陽熾烈,有如皓日陽炎,即成天火。

蓮兮嘴角緊繃,左手向他嘴中一探,五指摸索了半刻,終於從他舌下掏出了玲瓏心的殘片。

影虹驚懼地望著她,一對銀色雙瞳睜得渾圓。

這一雙銀眼中,再無溫柔,再無寵溺,再無一絲一毫屬於銀笏的影子。

她眼神一凜,對影虹的殘體回敬道:“可惜,本公主素無耐性。”

她手中鸞鳳攜著殘陽,直直從影虹的唇舌間貫下。熾烈金光從他的頭顱間爆散開,金黃天火洶洶而起,那一顆形狀怪異的腦袋在瞬息之間付之一炬,連同其中魔魂也一道化為灰燼,寂滅於世。

鸞鳳劍脊之上的金羽光芒逐漸消褪,重又恢復暗沉的劍色。

酣暢殺戮之後,刻骨銘心的恨意卻潮水般,飛快退散而去,蓮兮的胸間只留下一顆被海潮蝕透的心,空洞洞地迴響著過往銀笏對她說過的許多話。

她踏著狐穴遍地的無名白骨,蹣跚地往銀笏躺著的冰床走去。

銀笏果真像是睡著了一般,只是軀體之上再沒有一絲呼吸起伏,便連方才被夢龍與鸞鳳洞穿的雙肋,也只留下兩道蒼白的豁口。

曾經屬於他的白蓮玉冠,不知何時,已在蓮兮袖中,碎裂成冰涼的玉片。她將殘碎的玉片攏在手中,放入銀笏的右掌。

他的掌心僵硬冰冷有如凍石,觸及之下連她的指尖也顫抖起來。

“對不起,銀笏,等我回來,我會回來的……”

她將鸞鳳刺入寒冰之床,豎立在銀笏的臉側。

若有鸞鳳的溫暖能代替她,陪在一邊,他或許不會太過寒冷,他或許不會怪罪她吧。

因為這一刻,她的手終究要從他的掌心抽離而去。

第四四節 化蝶尋花 夜棲芳草(4)

夜深露重,狐穴外大霧瀰漫。

蓮兮與魔物血搏之後,乍一鬆懈,才發覺自己早已透盡體力,神元萎頓,連臂上的兩處劍傷豁口也無力醫治。鮮血沿著傷處淋漓而下,在她踉踉蹌蹌的腳步後留下了斑斑痕跡。黑暗的檜林中,萬籟俱寂,她腳下沉重的踩葉踏草之聲便是四下裡唯一的響動。

然而她的耳邊卻隱約聽見有一曲音律遙遙飄來,似有若無,雨點落海一般,淅淅瀝瀝,時斷時續。

她掖著玲瓏碎的胸襟,因這一曲旋律,時而溫暖,時而酸楚。兩相交纏的情愫,靜悄悄地揭開她幼年的記憶。當她靜坐在廣闊的東海海底,雨聲叮咚傳海而來,在她的耳邊交纏起伏,正是匯作這樣的旋律,將她懷抱。

只是,它從未清晰至此,彷彿近在咫尺,觸手可及。

——金桂綿延,飄香萬里,有人坐在花香甜蜜中撫琴唱詩。他今天也來了嗎?他今天也穿著那一身粹白的煙雲紗袍坐在山谷花叢之間嗎?

昏暗的檜林之中,她難辨地勢,幾次三番被土坎樹根絆摔在地,然而那靈動九天的弦瑟音韻,卻領著她,從黑暗之中穿行而過,無畏無懼。

——他的歌聲與琴音相輔相融,匯作一曲曼妙歌謠,沁人心脾有如晚風拂面。其中交織著歡樂,哀傷,寂寞種種情愫,她雖不能一一明瞭,卻只單純地喜愛這樣的聲音,喜愛唱著這一曲的那個人。她在桂花叢間穿梭疾行,唯恐趕不及看他一眼……

腳下痠痛疲憊,她卻只恨夜色蔽眼,不能行得更快些。

她隨著那傳進耳中的斷續音律,在嘴邊兀自哼唱起來。她從不知道,這一曲旋律原來早已宿居於她的心底,根深蒂固,完整如斯。她從不知道,即便是在這樣絕黑的夜色裡,也能堅信著,腳下的這個方向,這條路,正直指向他。

——啊,絃樂之聲尚在耳畔,那一曲歌謠卻已將盡。不要走,不要走得那麼快,等我穿過叢叢落桂殘香,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