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搔腦袋,說:“那怎麼可以呀?要是主上知道青青沒有照顧好公主,會把我劈成……”
“他不會把你劈成柴的。”
“公主是不知道呀!我幹活笨手笨腳的,有好幾次把主上氣得臉都白了。他說過,若不是看在我長得像……早就劈了我……”
“長得像我,又有什麼用?若是像夭月,不該更好嗎?”晚春微風拂面而來,迎風流淚的蓮兮,不知是在問著青青,還是自言自語著。她的話語間沒有情緒的起伏,漠然好似一句旁白。
青青沒有回答,重又伸手來拉扯蓮兮。
她對蓮兮向來恭敬有加,儼然以婢侍自居,從來不曾違逆蓮兮的意思。這時,她手下卻是從未有過的強硬,拖起蓮兮便往前奔去。黑暗中她走得輕車熟路,只偶爾會放慢腳步,提醒蓮兮上下臺階。
“青青?”蓮兮被她扯著,分辨不得主殿後殿的位置,只隱約覺著彷彿是朝著北面一路走去的。
“主上當年為青青幻化出容貌時,曾經交代過我,對誰都不能說出原因。蓮公主每日問我,不是我不願回答,而是青青不能背主。”她似乎突然意識到自己捏痛了蓮兮,微微放鬆了手上的力道,又說:“青青雖只是一張琴,沒有生靈的魂魄心眼。但看著公主哭泣,我也一樣難過。你若想知道答案,青青願意領著你去。”
青青剛說完,便停下了腳步。她在蓮兮掌心輕輕一掐,低聲又說:“昔日,主上年少時,對於卦數的掌控,還未修習到爐火純青的境界。他雖能預卜臨近之事,但對於遙遠的未來,卻只有模糊的知覺。那時,他還不知道她的名字,就已夢見她的面容。他日復一日困擾著,該怎樣呼喚她才好。於是每當閒暇時候,主上總是立在玉茗閣北方的絕壁上,仰頭思忖著……後來,他為她築起摘星高閣,期待有一日,能與她並肩站在樓閣的頂端,俯瞰金宇流雲。那一座高閣本是無名之樓,只因主上當年每每站在這裡,衝著天際低聲淺喚那個名諱,於是摘星臺才得名,叫作淺喚。”
蓮兮循著青青的話抬頭。天上分明是月朗星稀,該是明亮的,可眼前卻黑沉沉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彷彿整座玉茗閣都被巨大的陰影籠罩著。
蓮兮看不清青青的表情,只聽她輕聲一笑,旋即朗聲衝著天空唸誦著封鬱寫下的八字:“淺喚汝名,汝名淺喚,還不快快現身!?”
她口中最後一字落定,在玉茗閣間久久迴盪,卻再無別的動靜。
靜默了片刻,青青自覺尷尬,憤然怒吼道:“餘淺喚,青青姐叫你沒聽見嗎?快出來!”
她話音未落,一星昏弱的光芒忽然在黑黢黢的天際點亮。蓮兮還未反應過來,卻見那點光芒愈加明亮,像是有人提著燈籠從天空的那一端漸漸朝這裡走近了。
下一刻,璀璨耀眼的光亮,像潮水一般,以那一點搖曳的幽茫為中心,四下擴散。
驟然而起的無數燈燭,將天空映得好似白晝一般。蓮兮將手掩在額前,眯起眼望向那刺目的輝光。
只見一座金色的高閣,懸在北面的天際,被成千上萬的燈火映得內外通明,宛如一盞漂浮在空中的巨大花塔,流瀉著奢麗的光輝。
蓮兮被朧赫帶入玉茗閣的那一日,為了追回被風吹跑的情籤,曾在近處瞧過那一座赤瓦白壁的摘星樓。說是近處,實則也看得並不分明。與煙雲封界類似,摘星樓方圓數十丈都被封鬱設下了一圈淡淡飄渺的雲壁。煙霧狀的雲壁將摘星樓護得滴水不漏,不僅隔絕人跡,還阻隔視線。蓮兮每每駕雲立在壁外,卻只能依稀瞧見樓閣的輪廓顏色,樓內的事物卻朦朧一團。她好奇心最是旺盛,在禁足的幾月裡,為了登上摘星樓,前後琢磨了許多破解雲壁的方法,可惜卻沒一個奏效。
直到這時,她才恍然大悟,那封界原是一層言咒。封鬱為她寫下的八字,正是開啟摘星樓外層束縛的解咒之文。
有如撥雲見日,淺喚閣終於在蓮兮眼前現出了真容。
只是,那襯在夜色裡的璀璨樓閣,不同於蓮兮白日所見,卻是另一番嫵媚的丰姿。
第八五節 濁水迷離 長夜未央(6)【今日第一更】
密密燈火投射而下,點亮了蓮兮殘淚未乾的雙眸。
她正凝神仰望著高高在上的樓閣,忽聽頭頂傳來一聲稚嫩的喝問:“是何人喚我名諱?”
天際徐徐降下一個短髮童子,一身繁紋短袍,與摘星樓的赤瓦是一樣的火焰色澤。他腳下踏著雙厚木短屐,落腳在欄杆上,碰撞出“咔嗒”一聲脆響。玉茗閣的高臺直衝著萬丈絕壁,那童子立在欄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