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棉被一樣齊整,他探手抓起攤長,發現是一套雪白的長袍,衣上樣式圖騰與昨日所瞧見的雪月峰眾人所著相似,猜想是峰內規定的服飾。
他不禁低顎一望自己的一身襤褸。衣衫殘破不說,在這連夏天也這樣冷的山上,著實是御不了寒,正如此思索時,一陣風來,吹散他身上被窩裡的餘溫,冷得教他打了個哆嗦。
他耐著涼寒,換上了那件長袖衣袍,材質果真保暖許多,只是他總覺自己在市井打滾來的一身粗莽,著實與那淨白得宛若霜雪的衣色格格不入,他渾身不自在地不時瞄向自己的衣袍下襬、雙手袖口,彆扭得好像快要不會走路了似的。
他出了寢間,越過屏風,外室亦是一片空蕩,不由得皺了眉頭,被獨自留下在這個陌生的空間,任憑他膽子再大,心裡也有些警戒的不安。他試探地悄悄推開房門,看見這列屋舍四周,竟是空無一人。
起初有些茫然、在這偌大的雪月峰中不知道該往何方,尋思了自己來此的前因後果,他閃身出房,決定去找他那個不教他武功的「師父」。
那人說他叫什麼名字來著?杜……杜十方?他皺起眉頭努力回想著。
說好賭輸了不過認他當師父學他武藝、隨他到一處足供自己溫飽之處,這麼划算的賭注,他哪有不跟之理?!可如今那人既不傳授自己武功便罷、還把自己丟給一個連笑一下都吝嗇的冰塊臉,這雪月峰又冷得老教他發顫、不知道溫飽在哪兒,真叫他一個氣就要嘔上來,自己定是被那人拐騙了!可惡!
想起那時……他手中捧著好不容易討來的一顆包子,百般珍惜地嗅著還捨不得咬下一口,竟讓隔壁街一個跟自己同樣也是在街頭流落的兔崽子給自身後一個偷襲搶走了。
他捱餓多少餐,才能討到這麼一顆肉包,怎能任人搶去?!他拔腿不消幾步便追上,將那人押在地上欲搶回他手裡的肉包。
哼!他雖是無家可歸,不是乞討、便是偶爾替人跑腿、作點苦勞差事換那一點足可墊腹的食物,可他一點骨氣還是有的,不偷不搶,偏不拿不是自己的東西!這人與自己同為天涯淪落人,竟反過來欺侮他?真叫他一口氣吞忍不下!
正在他與那人糾纏時,不知他自那兒吆喝出了一群朋黨,竟朝著自己圍上來,卻仍是扯不開他對那人固執的糾纏──他的東西,誰也別想碰!
那群人竟轉而握了拳,朝他毆落下,叫他一時吃痛,卻倔強得更不肯收回手,一個個與他們扭打了起來。他在街頭混可不是混假的!自己雖也惹了一身傷,仍是把他們一個個打得落花流水,嚇得那肉包被扔在地上也沒人敢撿地抱頭鼠竄,逃了。
正當他一臉惋惜地望著那躺在地上、沾了塵泥的包子,心裡扼腕懊悔地要過去拾時,卻突然伸來了一隻大掌,揪住了他頸後衣領。
『作什麼!』他心繫著今晚唯一果腹的食物,不耐地朝甩頭朝後方一吼,卻見到一張剛正硬挺之中有些歲月痕跡的臉龐,對他咧了笑:
『小弟弟,那肉包髒了,不要拾了,伯伯買顆新的給你吧?』
他望著那張看上去還算正直的臉──在街頭上打滾久了,看人的直覺總是不差──心裡有幾分動搖,他這人平白無故地說要買給他肉包,且這人看上去十分陌生,肯定不是此地之人,教他心裡不免警戒起來。
『……不用了。』思量許久,他悶悶地婉拒了,著實有幾分不甘願。然後回頭還是要去拾那髒了的肉包,卻聽得那人又出聲:
『小弟弟,要不要跟我打個賭?』
☆、〈雪月歌〉21
『啥?』他轉過頭,狐疑地問。
『我站在這裡,讓你打三拳。你打得中,就算我輸;打不中,就是我贏,如何?』杜十方臉面笑笑,講著那讓他聽來荒謬無比的話。
『我贏了又如何?輸了又如何?』倔強地揚起聲音,他問。
『你贏了,我就不管你,讓你撿你的肉包去;我贏了,你認我為師、作我徒弟,我帶你去一個讓你能日日溫飽的地方,供你吃住。』杜十方雲淡風輕地說。
『你傻啦?』他荒謬一嗤。哪會有人跟他打這種賭、輸了比贏了還要風光的賭?
『賭不賭?』杜十方只淡淡揚了聲問。
他在心裡掙扎了起來。他向來是自尊心極強的,若真要賭,怎能輸?可偏生那輸了的條件聽起來竟這麼誘人,讓他遲疑、掙扎了起來,半晌──『……賭就賭,誰怕你!』
語落,他便看準了衝上去狠狠朝他揮下第一拳!
『欸?』他愣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