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歌冒著風雪,於杜十方房門外跪了三日夜,替自己求情?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尉遲律心裡讓恨意充填的一角,自根底被杜十方的字句強烈地撼動著、動搖著。
「還記得當年,師父曾說,有長歌可以報答的機會,弟子什麼條件都願意答應,只求師父,放他安好無虞。」顧長歌隔著林中斑駁的光影,望向彼端的杜十方,林影恍惚模糊,可杜十方卻可清清楚楚地看見,光影背後,他眸中的堅定。
「好──」杜十方深深吸了口氣,眸眼一斂、斂去幽暗深處的盤算,嗓音一沉,「那你過來,代他受我一掌,贖他的罪,我便放他走。」
「好。」顧長歌一口應承,沒有二話。
「不可以!」尉遲律衝口駁斥,卻只望見顧長歌淡淡回眸,眸中,有著恍惚的哀傷,哀傷之中,又有堅決,他看得心裡好害怕、好害怕,怕得探出手牢牢抓住他、抓住他肘間──「你為什麼要過去?我剛剛跟你說的,你都不相信嗎?一個字都不相信嗎?」
「──我信,真的。」就是信了,他才更要過去,因為從頭到尾,這件事本就與尉遲律無關,他已經為自己承擔太多。無論杜十方是否真覬覦自己的生命,那都該與尉遲律毫無干係。
顧長歌以溫柔帶著薄繭的掌,貼上尉遲律抓在自己肘間的手,須臾,卻一把扯開他的牽制,「你走,趁現在、快走。」
語落,他背過身,朝著杜十方那端走去,義無反顧。
杜十方望著顧長歌走來的身影,負在身後的雙手、微微繃起,筋絡浮凸,自丹田深處,運起一道與雪月峰完全不同套路的心法真氣,凝在掌心之間,屏息斂神,等著顧長歌走近。
當初,發現掌門人竟暗自修練易骨經時,杜十方心裡確實是深深震驚、愕然,可橫豎顧長歌不常與掌門人有所接觸,有自己看著,想必掌門人難得下手之機,可是隨著日子過去,掌門人的貪婪,漸漸染上了杜十方的心。
掌門想奪顧長歌一身奇骨、憑什麼?顧長歌入峰十年,全是自己一手提拔、一手調教出來的,付出心血的是自己,憑什麼讓掌門人平白奪去?若要為誰所用,那也合該是自己,不是掌門人!
當年的心思,恍恍惚惚流轉過杜十方心頭,隨即宛若一陣煙塵,被輕輕吹散,他一雙陰狠的眸眼,注視著緩緩走近的顧長歌,在心裡暗暗嘲笑他。
顧長歌太天真了,他以為尉遲律真走得掉?山下,早讓一干雪月峰弟子駐守包圍,更有一列、已領入林內搜查。又自己若真得了顧長歌功力,殺一個尉遲律,簡直易如反掌,不過是自己要不要罷了,當初不殺他,也是因他身上無有自己所圖求之物,偏偏過了七年,尉遲律又回來找死。
「師父。」來到杜十方身前,顧長歌恭聲輕喚。
「長歌吾徒,這是師父……最後一次喚你了。」語未落,杜十方臉色一轉猙獰、倏地出掌襲去──
「嗚呃──」一聲受擊的悶哼,驚詫二人。杜十方驚愕瞬間,猛地一收內力。
「律!你做什麼?!」顧長歌瞠目結舌,望著那個不知何時衝上來、推開了自己的男人。心口,為那一幕狠狠跳漏了一拍。
一滴鮮血,自尉遲律緊抿的唇角滲出,儘管杜十方及時收了半成內力,可掌勁依舊強韌,透胸而過。尉遲律抬手抹去唇畔鮮紅,卻綻出了得意的笑,揉雜在痛苦之中:
「顧長歌,你看清楚了麼?看清楚杜十方那一掌不尋常了嗎?!」
「──你!我要殺了你──」事蹟敗露,杜十方怒不可遏,猙獰地狠狠拔劍,一道銳利的亮光,登時割過兩人視線。
「你這麼生氣做什麼?」尉遲律壓著心口,在痛楚之中,挑釁地譏笑,「是不是因為……易骨經心法,一生,只能用這一次?」
譏笑中,他身子一顛,因內傷而暈眩,顧長歌上前扶住他,開口,卻是尉遲律從未聽過的怒氣:「尉遲律你做什麼?!我都說我相信你了,還不夠嗎?我一心要你安然,你為何還要執意這樣傷害自己?!你是不是存心、要我一輩子痛苦!」
尉遲律望著那張不再淡漠的憤怒容顏,一時怔了。他以為,自己此生恨透顧長歌了、怨透顧長歌了,可是,原來只要知道他還是那樣在乎自己、還是那樣把自己放在心上縱容寵溺,一切,都可以因此煙消雲散。
「你們二人這般惺惺相惜,那便一起下黃泉吧!」杜十方不由分說,怒紅了眼,長劍一晃,凌厲直直攻去,欲致兩人於死地。
隨著杜十方抽劍之勢,微微扯開了衣袖,露出腕間一片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