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寡婦這回是徹底翻了船。
張為民溜之大吉,她卻是沒處躲的,村裡但凡是個人,路過她家門口都得吐口唾沫,還有往她院子裡扔磚頭的。
尤其張翠翠,上工前下工後,每天照四頓的堵她家門口罵,花樣百出,幾乎不重複。
擱田寡婦以往的脾氣,早出來跟人對罵了。要麼來個死不認賬,要麼反潑髒水、來個屎盆子倒扣。
這些路都是玩熟的了,屢試不爽。
不過這回卻不好使了。
被光著子堵在炕上,又被那麼多人親眼看到,饒是再厚的臉皮,也如那錘破了的大鼓,繃不起來了。
比起被人辱罵和扔磚頭,田寡婦更心疼的是她的頭髮。
張為民那個沒卵蛋的,若不是他急吼吼忘了栓門,何至於……至少有些迴旋的餘地。
張翠翠提著刀闖進來時,她忙著找衣裳,沒承想那死丫頭上來就拽住她頭髮,手起刀落別提多幹脆。
田寡婦一度以為她砍掉的是自己的腦袋,直接嚇失了。
那張為民更是驚呆當場。反應過來後直接跳下炕往外跑,哪裡還管她的死活。
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
田寡婦頂著一頭參差不齊的短髮,將屋裡的鏡子都摔的稀碎,就算此刻外面沒有人罵她,她也沒臉出去見人了。
事鬧這麼大,里正不能不出面。
季還以為要浸豬籠,打聽了一下才知道,那是南方民間的一種私刑。
對於偷.不守婦道或守寡不守貞節的女人,家族成員判定其犯錯的嚴重程度,然後用浸豬籠的方式進行懲處。
節輕微的,將人裝進豬籠投進水裡,泡半天就撈上來,以示警戒。節嚴重甚或謀害親夫的,直接在豬籠底部綁上石頭,沉江淹死。
這種行為並不觸犯律法,丈夫有權利不用報官就可以殺死夫**,家族族長也有權利對這種女人進行懲罰。
關北這邊倒是沒那麼嚴重。
節不算惡劣的話,就是將人叫到村口,讓他們當著全村的面,把自己做的事講述一遍,完了還要保證以後絕不再犯。
若是屢教不改一犯再犯,那麼將面臨的就是從族裡除名以及被逐出村子的風險。或者強制扭送去城郊那座有勞教質的尼姑庵,那可真就要青燈古佛勞作到死了。
田寡婦被綁去村口懺悔那,季沒去看。
聽說被扔了幾個臭雞蛋,還有朝她扔土坷垃的。
田寡婦被砸破了頭,血流了一臉都不去捂,反而緊捂著包頭的布,大概是不想被人看到她的醜相。
不過最後那塊裹頭布還是被人扯了下來。
之前又是懺悔又是保證,都沒能讓田寡婦崩潰,裹頭巾被當眾扯下的那刻,田寡婦瘋了一般,為了搶回頭巾直接跟村民廝打起來。
寡不敵眾,只有捱打的份,最後自暴自棄,癱坐在地上嚎啕痛哭。
從頭到尾,田都沒有露面。
還有一個全程神隱的就是張為民。
明明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村民的目光卻都聚焦在田寡婦上,覺得張為民不過是犯了個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主要還是怪田寡婦,水楊花、不知廉恥、勾引有婦之夫。
田寡婦固然可恨,但正如謝寡婦所說,那張為民若不松褲腰帶,田寡婦還能霸王硬上弓強了他?
偷歡的時候是兩個人,捱罵捱打的時候也應該整整齊齊才對。
不過說這些都沒用,畢竟跟自己無關。
也不能說全然無關,張翠翠畢竟是自家幫工,她家裡有難處,也不能幹看著。
季便讓季雪蘭送了點錢去張家。
張翠翠起先還不肯要,聽說是預支的工錢,讓她早點給劉氏請個大夫瞧瞧,便收下了。
翌,季去鄴陽的時候,張翠翠早早等在路口。
這次倒沒有支支吾吾,乾脆利落的跟她道了謝,便上工去了。
季想想當初兩人在山上幼稚的對罵,再看看張翠翠似乎一夜之間成長起來的背影,有些感慨。
二半天,張翠翠請了一小會兒假回家。
早上走的時候叮囑娘吃藥,不知道她是不是又忙著織布忘了吃,就想回去看看。
幸虧是回去了。
離的老遠就聽見小弟的哭聲,張翠翠飛奔進院子,就看見張為民把她娘按在地上踢踹。
“張為民!”
張翠翠咬牙大喊一聲,抄起旁邊的木棍就朝他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