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事發生到現在,所有人都忽略了一件事。
鎮上書院沒有開課,縣學也推遲了,所以季連樘此時就在家中。
也虧他沉得住氣,堂屋裡鬧出這麼大動靜,他看都沒出來看一眼。
如果說剛開始為了季雪蘭留不留的事爭吵,他懶得管,那後來扯出季明方腿的事,就不信他沒聽到。
朱氏以前只覺得這個小叔子不是一般人。
現在再看,何止不是一般人啊,簡直就不是人!
如果換作是她做的壞事被發現,早就嚇破膽了。
能賴就賴過去,不能賴的話就痛哭流涕磕頭求饒。
還是老四段位高啊!人都不帶慌的,連面都不露。
這是不是就是他常說的那啥,山崩了也不眨眼?
不愧是將來要做官老爺的人……
“老四?”季慶山改拍為擂,加重了力道。
依舊沒有動靜。
看來,裡面的人是打定主意不出來了。
康婆子一看季慶山叫老四,又一副不把門拍開不罷休的樣子,頓時不幹了。
她剛才有過短暫的心虛,但那心虛不為別的,就是怕當家的找老四算賬。
農家都重丁,好好的一個大孫子,因為兒子一個小失誤而殘了腿,就算心知當家的不會重罰,但肯定也不能輕饒了老四。
康婆子哪受的了?她的老四但凡受一點委屈,那都跟要了她命一樣。
“當家的!”
康婆子尖叫一聲,撞開擋道的人,飛快跑到西屋門口,張臂擋在季慶山面前。
“你喊老四幹啥?他在溫書,都說了誰都別去擾他,他正是關鍵時候,不能被影響!”
“溫書什麼時候不能溫,在乎這一會?讓他出來,把話說清。”
“有啥可說的,說清了又能幹啥?”康婆子警惕的看著季慶山。
事到如今,她還在胡攪蠻纏,偏心眼兒偏得毫無顧忌。
也不想想,當著一屋子小輩,他不能主持公道,以後小輩會怎麼看他,他一家之主的地位還有誰會尊重?
季慶山呼哧喘著氣,伸手把她撥拉到一邊,抬腳就朝門上踹。
“老四,我知道你在!我也知道你都聽見了,你把手上的事且放放,出來當著你大哥和你侄子的面,該交代交代,該賠罪賠罪……別bi)我動家法!”
見他還要踹門,康婆子嚎了一嗓子,撲跪上去抱住他那條腿。
“你非bi)他出來幹啥!他當時還小,還是個孩子,能懂啥?不就是玩的時候不小心,伸手推了一把,誰能想到會滾到壕溝裡去……”
她一口一個孩子,一口一個不小心,季連松的拳頭攥了又松,鬆了又攥,滿腔鬱氣衝到嗓子眼,偏生嘴拙難言。
季雪蘭只要一想到弟弟是被人害的,就控制不住的發抖。
她通紅著眼,開口衝道:“咱們村裡孩子少嗎?咋沒見別人弄殘我弟的腿,還沒事人一樣欺瞞這麼多年!論心狠,論手黑,多少大人都被他比下去了,有這樣的孩子嗎!”
康婆子惱恨的瞪著她:“有你這樣跟長輩說話的?你一個外嫁閨女,這裡哪有你說話的地兒!”
堵完人,她又衝季慶山哭天抹地起來。
“我拼死拼活給你們老季家生了個狀元苗子啊,我就是現在死了,也對得起你們季家列祖列宗。倒是你季慶山,要是老四被你嚇出個好歹,我看你怎麼跟祖宗交代!”
季慶山面色一變,抬起的腳,緩緩落了下來。
康婆子見機,轉臉又指著老大罵。
“你個沒人心的東西,你是不是想bi)死你弟、bi)死我才肯罷休?雖說你一落地是你帶大的,但你也吃了我三天的.水,你一輩子都得欠我的恩!你敢忤逆不孝,我就去衙門告你!你是老孃肚皮裡爬出來的,你的命都是我給的,別說只是弄殘了你兒子的腿,就是……”
就是什麼?她沒說下去。
但這話已經足夠讓人寒心。
而且被指責要bi)死親孃,可不是鬧著玩。
季連松悲憤的看著康婆子,心比正月的天還要涼。
康婆子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但還是繃著臉補了一句。
“反正不關老四的事,還不是明方自己沒站穩!咋還光怨我老四了?”
季明方呵呵哂笑:“照你這麼說,要是哪天四叔殺了人,那也不能怪四叔,誰讓被殺的那個不知道躲,或者跑不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