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妧帶著小丁出了侯府,稍微躊躇了一會兒,腳步一轉,往金水街方向而去。
她當然不會去桐花巷,就連客棧也不會去,鬼知道半夜寇長卿會不會再上門。
回侯府這段時間,夜裡確實是安生了,但寇長卿依舊陰魂不散,除了那個當眾送的翡翠算盤,另外還送了許多東西,都是透過稀奇古怪的途徑。
有次季妧乘車外出,與神武將軍府的馬車狹路相逢,當時寇長卿應該是與鄭華蕤共乘,竟然還撩起簾子衝季妧笑了笑,一副“雖然我在別人身邊但心裡想的全是你”的表情,季妧差點沒控制住把鞋摔他臉上。
也不知寇長卿有沒有發現,他是越裝越不像了。又或者他已經懶得裝了?
這很奇怪。在沒弄明白之前,季妧萬萬不敢再跟寇長卿獨處。
日近黃昏,正是留仙樓上客的時候。
小二認識季妧,直接就叫來了掌櫃,而掌櫃則把季妧請去了後園,路上還跟她解釋了一下賢二爺沒有親自出來接待的原因。
“賢二爺今日不在,和侯爺一道去了崇寧,最早也得後天才回。”
崇寧是京城周邊的縣城,不遠,卻也不近,至少得有一天半的路程。
“他們去崇寧做什麼?”
這位漢昌侯府家的小姐,提到漢昌侯從來不用尊稱,掌櫃的心裡納罕,卻並不多嘴。
“去年侯爺生辰,賢二爺送了侯爺一尊木雕,今早侯爺來,想請賢二爺引薦一下那位木雕大師……”
季妧沒興趣再問下去,想到這個時間鋪子那邊也該下工了,便請掌櫃的差人去將小舟和小曲叫了來。
人到齊後,飯菜陸續上桌,三個人悶頭吃飯,擱了筷子才切入主題。
“我今後不在漢昌侯府了,短時間內也不會回桐花巷,你們……”季妧頓了頓,“你們在鋪子裡好好幹,沒什麼事就別去尋我了。”
小舟一愣:“東家要去哪?”
這段時間他雖然肩負著傳遞訊息的重任,對於內情卻並不知曉多少。
“你要是回關北,我們跟你一起回。”
小曲繼續掃著盤底,抽空點了下頭。
不過能看得出來,她並不想回關北,她是喜歡京城的。
“我還在京城,等回關北的時候我會來找你們,到時如果你們還願意跟我回去……”
季妧揉著小丁的腦袋,刻意不去看對面那兩雙眼睛。
人是她帶來的,如今半路撂手,何其不負責任。
但接下來要面對的事,若是把他們捲入其中,就更不負責任了。
在賢二爺的鋪子裡,至少沒有性命之憂,好好幹,將來還能有個好前程。
小舟能感覺到,這次道別與上次送他和小曲出桐花巷,很不一樣。
他猜出季妧是要去很危險的地方。
“東家去哪我就去哪。”
季妧側頭看他:“小舟,近墨者黑,連你也變得不聽話了。”
“又說我壞話……”
小曲正嘟囔著,被季妧掃了一眼,立刻安靜下去,繼續撿剩菜。
小舟有些窘迫。
一直以來都是東家說什麼他聽什麼,從來沒有違背過東家的意思。可,師父的意思也不好違背……
“東家,你就讓我跟著吧,跑個腿遞個信什麼的,我總能派上用處。”
季妧打量著有些反常的小舟,懷疑道:“是不是誰交代過你什麼?”
小舟神情一僵,緩緩垂下了頭。
季妧敲了敲桌子:“說。”
小舟心知也瞞不下去了,只能老實交代。
“東家,我可以說,你別怪師父……”
季妧的眉頭一點點擰了起來。
“是他讓你來京城的?是他讓你跟著我的?他私下裡聯絡你了?”
一連三問,問到最後季妧已是烏雲罩頂。
小舟搖頭搖的脖子都快斷了。
“不是的東家,師父沒有揹著你聯絡我,他也沒讓我跟你來京城,他只是交代過我,他不在的時候……”
“他什麼時候跟你說的。”
“七月初……”
七月初?那時溫如舒還沒去關北呢吧?關山那時候就知道自己要“不在”了?
季妧端起桌上已經冷透的茶水咕嘟灌了下去,心頭的火卻越燒越旺。
那麼早就盤算著回去,還不是因為未婚妻在京中,中旬時知道了婚期,更著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