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尉家來人時狄嶸出去了,下午才回。而季妧下午去了小舟和小曲做工的鋪子,後又辦了點別的事,晚上回來他已經湊合吃罷回屋歇下了,季妧自己有心事,就沒及時跟他說,直到剛才才通知他。
然後正收拾桌子的狄嶸直接就把碗碟給摔了。
季妧盯著一地狼藉,抬眼看向小紈絝,不悅已經寫在臉上。
狄嶸這次卻沒有退縮,他握著拳,氣怒異常。
“我就說,好不容易飛上枝頭,你哪捨得下來?原來是欲擒故縱,等著人請你回去!是不是漢昌侯府終於答應給你正名了?此後你再不是村姑,是千金小姐了?為了認親爹,要認別人做母親,連姓都不打算要了,虛榮、無恥!”
諷刺的話從他嘴裡一句句蹦出,每個字都帶著莫名的怨氣。
季妧比他更莫名。
“我飛上枝頭怎麼了?我欲擒故縱怎麼了?礙著你什麼事了?”
狄嶸卡住,漲紅臉憋出一句:“我看不慣!”
“看不慣別看!”
季妧覺得這小紈絝真是給幾分顏色就能開染坊的典型。
“天下看不慣的事多了,都歸你管?”
“我不管別人!”狄嶸脫口而出。
季妧嗬了一聲,叉腰走近他。
狄嶸見她逼近,眼神有些虛晃,但很快便定下來,繃著身體與她對峙,腳步也未曾稍移半分。
“你是我誰呀,管起我來了?”
吃她的住她的,現在竟然還對她指手畫腳上了?說到底還是她太冤大頭了。
這句話不知戳中了小紈絝哪跟神經,他的臉色來回變幻著,嘲諷不見了,憤怒也不見了。
道歉當然是沒可能的,僅是將臉撇向一邊。
季妧也不是真要和他較勁,只是小紈絝身上的一些壞毛病,有時真是讓人恨得牙癢癢。
若有什麼不滿或意見,大可跟她好好說,上來就摔盤子砸碗的,不好意思,她最不吃的就是這套。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我又沒說不管你,你若還是沒地方去,跟我一起走便是。”
她方才要說的就是這事,還沒來得及說就被小紈絝給打斷了。
狄嶸驀地轉過頭,咬牙吼道:“我才不跟你一起去看人眼色!你以為他們認了你,其他人就真把你當小姐待?就連府裡的下人都看不起你!”
之前他和小舟住在侯府前院,那些下人背地裡都是怎麼談論的,他一清二楚。
“是不是沒人教你好好說話?”
季妧的火蹭蹭往上冒,深呼吸硬壓了下去。
“看不起我的人多了,我還能挖個坑把自己埋起來以後都不見人了?他們算老幾?我沒功夫理會閒人,閒人說的閒話除了滿足一下自己,屁都不是。你不想去就不去,當我求你不成?隨你去哪,各走各路。”
“各走各路就各走各路!”
狄嶸狠狠瞪了她一眼,奔回自己房間重重摔上了門。
漢昌侯府的人等了好一會兒大門才開啟。
瞧季妧臉色不好,下人們忍不住開始咯噔——不會是又反悔了吧?
唯有尉大管家和姚嬤嬤鎮定如常。
尉大管家還是笑呵呵的,姚嬤嬤還是耷拉著一張臉。
季妧抱臂看著他倆:“又是你們二位?”
尉大管家躬身道:“老奴答應過侯爺要接小姐回家,上次沒辦成,這次一定辦成。”
姚嬤嬤的話就乾巴的多:“請小姐更衣,有什麼需要收拾的,吩咐下人來辦就好。”
“更衣就不必了,也沒什麼可收拾的。你們等我一會兒——”
季妧回屋拎起早先整理好的包袱,叫上小丁,經過小紈絝的房間時,腳步暫停。
“我走了。你要是實在沒地方去,就還在這住著,反正鑰匙你也有。五斗櫥裡給你留了些碎銀子,算是你這些日子做家務的工錢。若還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就去鋪子找小舟和小曲,或者……”或者去侯府找她。
但想到小紈絝剛剛的態度,想來他也不會去,還是算了。
“夜裡記得鎖門。”
狄嶸躺在床上,聽著腳步聲逐漸遠去,然後哐噹一聲,大門被帶上了。
他驀地坐起身,卻沒有追出去,只拽過枕頭捶打出氣。
等外面嘈雜的聲音徹底沒了,狄嶸才從屋裡出來。
拉開大門,巷子裡已經空無一人。
追到巷口,勉強看到馬車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