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顧慮過。
月神要做的事,誰也阻止不了,不論是劍尊,還是慕容悠兒。
那一晚星光很好,兩人坐在屋頂邊喝酒連賞那清涼夜景,喝得闌珊時,羅兒將頭靠在月神肩上,舒服地躺著看天。
〃看,流星!〃羅兒歡喜叫起來。
月神抬頭,果然一顆流星,又是一顆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迅捷劃過半邊夜空,散著璀璨的藍色光芒,漸漸殞滅。
〃流星真好看,不過,我更喜歡望月。〃月神正賞著難得一見的流星雨時,身邊的少女倚在他的懷中軟軟柔柔地呢喃。
月神低頭,少女的眼倒映滿天星光,那樣清澈溫柔與他四目交集。
許多天來心頭初融的春水,忽然便在那一霎那湧滿。他輕輕吻上羅兒柔軟而清甜的唇。
羅兒快樂地嚶嚀一聲,攬過他的脖子,含住他的唇,與他深深纏綿。這個據說從家裡偷偷跑出來的大膽女子,敢想敢做,她喜歡這個看來高貴疏離的寂寞男子,便什麼也不顧地愛他。如今她的愛有了回應,便是一生最開心的事。
也許是男子便經不起那樣近乎挑逗的纏綿,何況是心愛女子的挑逗。月神居然也把持不住,將羅兒帶入了自己房中。
從窗外不斷飄入的解語花幽幽暗香裡,便多了幾分溫柔和曖昧,在黑暗中游絲般流轉於春宵帳內,春意纏綿。
第二天的陽光非常耀眼,透過水墨山水畫的帳幔,照著羅兒快樂中帶著嬌羞的面龐。她那樣清晰歡喜地向身畔肌膚相貼的男子說道:〃望月,你真好看!從我第一次見到你起,就想不通世上為什麼有那麼好看的男子。〃
月神一向知道自己長得清俊,但從不曾有人當面讚揚過他的長相,旁人讚譽的,永遠是他的武功,他的氣度,他的才識。羅兒簡單而真心的話語,更讓他覺得彌足珍貴。他微笑著,一面安撫羅兒初經人事的身軀,一面意猶未盡地親吻她的額,她的唇,她的脖子,她的胸脯。
羅兒酡紅著臉,震顫著身子慢慢迎合著他,準備再次與心愛的男子融為一體。
這時月神忽然一僵。他撫住羅兒肩上的紅色紋身,眸光迅速冰冷而銳利。
這是,孔雀花紋?
〃你是孔雀夫人的什麼人?〃月神低啞著嗓子問,雙手抵著棉被,慢慢捏緊。棉被上,猶有二人相溶的溫暖體溫。
〃她是我媽媽啊,怎樣啦?〃羅兒奇怪地望著月神,猶豫道:〃你認識我媽媽?〃
慕容氏陵園那些被折辱的先人骨骸!
孔雀夫人的故主武帝對舒家的滅門之仇!
還有,他那幾乎在風花雪月中忘卻的圓月谷少主身份!
月神咬緊牙,緩緩放開被捏皺了的棉被,起身,一聲不吭披衣,穿鞋。
〃望月!望月!你怎麼了?〃羅兒突然恐懼,如從暖陽中驀然被推入井底,慌忙伸手去拉月神。這些日子,月神那春水般融化的冷峻疏離,竟在一瞬回到面龐之上,甚至結了一層厚厚冰霜。
月神拂開她的手,絕塵而去,面對她的驚呼和追問,他甚至沒有再回頭看她一眼。
因為他實在沒有辦法面對如此荒唐的事。
自己平生第一次動心,竟會用在仇人之女身上。
才會動心,便用錯心!
將羅兒苦苦追來的身影遠遠拋到耳後,月神突然發現,自己更沒有辦法面對,無法再和羅兒相依相伴下去的現實。
如果是旁人,也許會回過頭去尋找羅兒,或者,試圖解開兩家的矛盾。
可惜,他是月神。當他發現自己的感情居然會壓倒理智時,當他發現自己開始懷疑起當初夷平孔雀島的決定時,他的心,在刺痛中倏地驚醒,猶如那些日子的輕鬆放縱,只不過是魂迷一場繁華春夢,宴罷成空!
半世的艱難求生,一次次警告他自己,他,是月神,圓月谷的領袖者,不容有錯,不容有失,更不容有意外之情!
他必須快刀斬亂麻,斷去這影響自己心志的所有情絲。
再次見到羅兒時,月神正與花影泛舟太湖之上。
紅木欄杆,檀香鏤窗,飛鳳仰舞的硃色翹簷之下,垂了八寶流蘇的宮燈,在風中輕擺,似與琴韻相應和鳴。
船頭是白衣的少女花影,撫琴而歌,清清嫋嫋漾在澄澈到幾乎寶藍的湖面,隨著水紋起伏,推送得越來越遠:
〃燕雁無心,
太湖西畔隨雲去。
數峰清苦。
商略黃昏雨。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