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名捕快慌忙踩進水裡將齊夢麟拉上岸,見箬包船已走遠,便有些拿不定主意地問羅疏:“羅都頭,眼下咱們該怎麼辦?”
“既然碰到了命案,咱們自然得管。”羅疏望著遠處的小船皺起眉。
那兩名捕快頓時都有些犯難,猶豫道:“這裡又不是臨汾,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羅疏聞言沒有接話,徑自問癱在地上的齊夢麟道:“你從那罈子裡看見什麼了?”
“倆人頭,一男一女,”齊夢麟哆嗦著回答,泫然欲泣道,“我不會是吃了人肉包子了吧?”
羅疏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回答道:“剛剛那個小乞丐說話的時候,我就覺得可疑了。願意搭乞丐船擺渡的人家,一定不寬裕,哪有把一籃肉包子連籃子都送人的?不過你放心,這兩個小乞丐既然會爭食,可見包子的確不是他們做的,那籃包子的主人,應該就是你剛剛在罈子裡看見的”
她話還沒說完,齊夢麟便已經衝到河邊吐得七葷八素,一邊吐一邊冒著眼淚恨恨道:“那兩個小兔崽子,竟敢誆我吃死人的包子,逮到他們非抽筋剝皮不可!什麼叫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今天咱們就得替天行道!”
如今齊夢麟位高權重,他這一發話,另兩個捕快也不敢不依。於是羅疏便打發了船家,吩咐一個捕快火速前往壽陽縣衙報信,她自己則和齊夢麟及另一個捕快就地埋伏在蘆葦蕩裡。
“之前那兩個小乞丐將船停靠在岸邊,應該是在等候自己的師父,我們也不妨守株待兔。”羅疏在蘆葦叢裡對另二人道。
此刻齊夢麟渾身溼漉漉活似落湯雞,正抖開包袱找衣裳替換,羅疏見他竟然大大咧咧地脫光了膀子,只好不自在地移開了目光。齊夢麟倒是對她的尷尬渾然不覺,一身雪練似的皮肉坦然暴露在陽光下,一邊將一件大紅色繡群鶴的深衣往身上套,一邊望著羅疏嘟噥道:“現在你好歹能說了吧?告訴我,咱們上壽陽縣到底是來幹嘛的?和剛剛船上那些人頭有沒有關係?”
“剛才只是意外,你若不惹事,咱們也不會發現那條船上的秘密。”羅疏垂著眼回答,“等我們到了壽陽縣衙,我會把此行的目的都告訴你。”
“唉”齊夢麟低頭繫好了衣帶,忽然怔怔嘆了口氣,心有餘悸地低語道,“羅疏,剛剛我都嚇傻了,還好有你提醒我跳船。咱們倆也算是過命的交情了,你要是個男人,我就和你拜兄弟,可惜你是個女的”
此時羅疏側著臉,目光專注地望著蘆葦蕩之外,唇角微微一挑:“是女的又如何?”
“是女的我就”齊夢麟話到嘴邊卻忽然卡住,不知該如何往下說——是啊,她是女的又該如何?自己能認她做姐妹麼?眼前這丫頭的歲數明明比自己還小,可言行卻比他老成的多,硬要認她做妹妹,自己這臉皮好像還不夠厚。
羅疏這時卻沒有注意到齊夢麟的啞然,徑自開啟自己的包袱翻出一件夏季的女裳,貓著腰窸窸窣窣鑽進蘆葦蕩換衣裳去了。
她走時牽動了蘆葦,葦葉擦過齊夢麟的鼻尖,蹭出絲絲酥…癢。他不禁愕然地睜大了雙眼,目光卻穿不透眼前碧綠的紗帳,蘆葦莖葉在幾步開外微微地顫動,像藏著天地間最優美的那隻白鷺。齊夢麟忽然覺得自己喉嚨發乾,於是喉間不自覺地吞嚥,像一條不知不覺吞下誘餌的魚。
是啊,她是女的又該如何?
一時腦中思緒萬千,他神使鬼差地想到了大牢裡的某個夜晚,自己扯著她的手生拉硬拽,她的手骨骼纖細、肌膚細膩冰涼,只可能屬於女孩子——怎麼早沒發現呢?
正當齊夢麟還在恍恍惚惚失神時,改換成婦人打扮的羅疏已經撥開蘆葦現了身。他頓時心神一凜,一顆心在胸腔裡止不住地狂跳起來:“你你你,忽然換衣服幹什麼?”
羅疏不理他,伸出食指往唇間比了比,示意他噤聲,隨後又捱到捕快身旁,與他悄悄耳語了幾句。
齊夢麟就這樣被他們拋在身後,頓時覺得無比落寞。
三人埋伏了大約有半個時辰,便發現先前那兩個小乞丐又撐著船出現在了河中央,小船來來回回轉悠了幾次,最後終於解除了戒備,再次緩緩地停泊在了岸邊。
又過了約莫一刻鐘,三人遠遠地就看見兩個老乞丐向河邊走來。那兩個老乞丐衣衫襤褸,面容獰惡,一看就不像良善之輩。小乞丐一看見師父走來,立刻討好地招呼著,似乎沒敢說出方才的經歷,只等兩個老乞丐跳上船後,便撐起竹篙準備離開。
這時羅疏便抱著一把涼傘鑽出了蘆葦蕩,撐開傘往前小跑了兩步,向那船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