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保密啊!”說話間齊夢麟自然瞄了韓慕之一眼,卻見他臉上殊無喜色,不由一愣,下一刻才回憶起當日聽說的另一番細節。
當年那一榜進士,出了個資質極佳的年少俊傑,很得朝中大員垂青,最後被劉巡撫選作榜下婿。為此那個進士只得退了原定的婚事,還被老家的鄉親罵作陳世美。
難怪韓慕之會在山西做知縣了,只怕就是未來老泰山有意栽培,只要稍稍幹出點成績,待到任滿之日,一經上司保舉,這官可就升定了。一想到此,齊夢麟臉上也沒了笑意,訕訕地轉著手裡酒杯說不出話來。
這時韓慕之卻神色自若地走到齊夢麟身邊,低頭緩緩斟了一杯酒,又拿起酒杯望著他開口道:“齊大人,下官敬你一杯,感謝你今日派兵替縣衙剿匪。不過剿匪本該是下官分內之事,今後委實不敢有勞齊大人。”
“哎,好說,”齊夢麟爽快地幹盡杯中酒,滿不在乎地笑了笑,“我這也是閒著無聊,找點事來解解悶,抓壞人總比騷擾良民好,韓大人您看呢?”
韓慕之聞言沉默了片刻,才又笑道:“既然如此,下官便多謝齊大人這份仗義,今後如有需要下官配合之處,儘管開口就是。”
“這就對了,您未來岳丈和我爹都是老交情了,您還跟我客氣啥?”齊夢麟吊兒郎當地替自己斟酒,又伸出手去“叮”地一聲與韓慕之碰了杯,徑自仰著脖子一飲而盡。
韓慕之亦奉陪同飲,隨後拈著指間空杯朝齊夢麟亮了一下,才放下杯子道:“天色已晚,齊大人只管在此盡興,下官就不打擾了。”
齊夢麟一邊往嘴裡塞雞腿,一邊揮揮手,待到韓慕之與陳梅卿雙雙離開,眼底才泛著冷笑暗嘲道:“傲氣什麼,吃軟飯的傢伙”
韓慕之與陳梅卿一前一後走出膳廳,陳梅卿跟在韓慕之身後,這時才望著他的背影道了歉:“慕之,對不起,剛剛是我一時失言。”
“你剛剛真的是一時失言嗎?”韓慕之回過頭,面帶慍色地瞥了他一眼,才轉身繼續往前走,“你明明知道我的忌諱算了,這事以後不用再提。”
陳梅卿不由停下腳步,徑自看著他越走越遠,俊秀的臉上忍不住泛起一絲苦笑——人人都道他多嘴多舌,誰又能體恤他投鼠忌器的辛苦?有些重話他對那個人說了,只怕這人就要對自己興師問罪,與其如此,還是落個多嘴多舌的罵名比較好。
翌日天亮,守門的皂隸照舊在縣衙大門口豎起“農忙”、“止訟”的牌子,卻見一個少年從東街一路小跑而來,快到門口時又從袖中掏出了一張狀子,皂隸們急忙喝止道:“你怎麼回事,沒長眼睛嗎?看好了,今天不是放告日,除了謀逆、盜賊、人命,其他雜事一概不受理,還不回去!”
“你怎知我手裡狀子不是人命?”那少年卻囂張地反唇相譏,揚了揚手裡狀紙,高聲叫道,“縣太爺判了冤假錯案!我要替父喊冤!”
一時擊鼓鳴冤之聲驚天動地,四方百姓都被這動靜吸引了過來,縣衙門口人聲鼎沸,終於驚動了內宅的韓慕之。他聽了皂隸的稟報,不信自己當真判下了冤案,於是立刻著人升堂,將那少年放進了大堂。
這時韓慕之冷著臉一拍醒木,在堂上厲聲喝道:“堂下何人,竟敢在本官面前如此放肆?”
跪在堂中的少年臉上卻毫無懼色,徑自呈上供狀,翹著嘴角大聲回話:“啟稟老爺,小人呂淙,乃是本縣呂萬昌的兒子。去年我爹因鄰居馬天錦被殺一案入獄,如今找到了證據能夠證明我爹的清白,所以小人才來替我爹鳴冤。”
堂上的韓慕之聽了他的話,接過門子呈上的狀子掃了一眼,對他開口道:“你說的這件案子本官記得。去年馬天錦夜間被人一刀斃命,當時有證人指證你父親與其素有積怨,是以行兇殺人。你父親呂萬昌已經認罪畫押,你若沒有確鑿證據就說本官判了冤案,休怪本官治你的罪!”
“小人今日斗膽前來翻案,自然有鐵證如山,還請大人過目!”這時堂下的呂淙又呈上一張密密麻麻的字紙,望著韓慕之道,“這是小人遠親從本省壽陽縣縣衙照壁上謄錄的告示,其中句句屬實,若有妄言,小人甘受懲處,絕無怨言!”
韓慕之見他口口聲聲喊冤,不動聲色地接過門子呈上的字紙,展開細看。只見那告示上寫著壽陽縣三月緝捕殺人盜匪十二人,俱已服罪,而盜匪罪行累累的敘供中,有兩人供認原籍臨汾,去年某月某日曾往老家,夜間潛入富戶馬家劫財,殺害家主馬天錦。
韓慕之心中一驚,這一刻不禁也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難道從他手裡當真判下了冤假錯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