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氣無力道了聲“謝謝”,抬頭向那好心喂他水喝的善人望去。
綠袍如水,青絲結辮,明眸善睞,神態憨直,握著水杯俏生生站在他面前的,赫然便是新福晉身邊兩大侍女之一阿娜日!
“你……你……”達貴吃了一驚。
“好些了麼?”還沒等他吃驚回神,背後又傳來一聲清甜的問候。
達貴這一嚇更是非同小可,人趴在床上動不得,脖子卻竭力扭到極限,去看身後那出聲之人,一見之下又險些暈了過去:“福晉!”
蘇淺蘭又換了一式旗袍,明淨藍天般的淺色,再飾以更淺的月白彩牙紋繡,髮髻上再綴以薔薇絹花、珍珠白玉簪,襯上她窈窕的身線,柔美的容顏,一掃清晨那種迫人的氣勢,反現出寧靜優雅、平易近人的一面來,讓人心情為之一鬆,緊張焦慮大幅減輕。
見著達貴轉頭困難,蘇淺蘭微微一笑,主動走到他頭前望住了他,和聲道:“你不必亂動,我來,是有幾句話想要問你,希望你能抓住機會如實作答,因為今**我的對話,絕不會傳到貝勒爺的耳裡去!”
達貴暗地駭異,口中不覺訥訥地問:“福、福晉何意?”
蘇淺蘭輕笑一聲,從袖中取出了一疊單據,當著他的眼睛在掌心裡輕輕拍打著,悠然道:“你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有些事情貝勒爺絕不能容忍,就算你從小跟著貝勒爺,情分匪淺,也是無用!你之所以一個人把所有的罪責都擔下來,不都是因為這樣麼?”
“我呢就不同了!我不是貝勒爺,他不能容忍的事情,在我看來並無大礙,所以你所害怕的懲罰,絕不會從我這裡發出來!”
蘇淺蘭笑容一斂,肅然道:“但你要知道,我現在是貝勒府的女主人,我不希望有人做出任何欺瞞著我的事情!所以你必須對我坦白,這是你做奴才的本份,也是我維持闔府安寧的必然要求!明白了麼?”
達貴神色變幻,迎著蘇淺蘭自信、洞穿一切的目光,不覺心尖一顫,低下頭來:“福晉想知道什麼?”
蘇淺蘭唇邊笑意一閃而過:“四萬八千三百多兩銀子的去向!”
達貴一震,他自問做得極為隱蔽,連哥哥達春也被他瞞了過去,葉赫那拉氏就沒有發現什麼!當初賬簿移交,他還料想新福晉還在學習女真文字,她再厲害也得花費幾個月的時間才能察覺其中貓膩。
殊知這位新福晉當真不愧天命格格的傳言,竟厲害至斯,才不過幾天功夫,就挖出了他動過手腳的痕跡,連他具體貪墨了多少銀子,也算出了大致數字,那還有什麼事能瞞得過她?怎樣瞞她?
一念及此,達貴頹然洩氣,呆了半晌,才苦澀的道:“那筆銀子……那筆銀子……並不在奴才手裡,奴才……從未私用半分!”
“我知道!”蘇淺蘭絲毫不現意外,淡淡的道:“你沒這份貪心,也沒這份膽量!說罷,是不是前福晉烏拉那拉氏?”
達貴倒抽了一口寒氣,瞪大眼睛呆然望住了她,即便已有心理準備,但這名字果然從新福晉口裡吐出,仍然給了他極大的打擊。
綠野篇 第二百一十七章 所謂真實
烏拉那拉氏,四貝勒繼福晉,女真烏拉部博克鐸貝勒之女,大妃阿巴亥從姑,繼元妃鈕鈷祿氏之後執掌四貝勒府,歷時十年,生二子一女,長子豪格十七歲已封貝勒,開府另住,次子洛格早夭,長女敖漢格格,五歲,仍在府中,交由庶福晉葉赫那拉氏照顧。
這就是蘇淺蘭所掌握到的全部情況,烏拉那拉氏於去年下半年忽然獲罪,被逐出貝勒府,遣回原籍烏拉部,也就是很不體面的被休回了孃家,若非有子豪格,她必會被宗碟除名,不再是四貝勒的妻室。
烏拉那拉氏為什麼好好的忽然獲罪?蘇淺蘭心中有疑,曾使人打聽了一下,得來的說法是:烏拉那拉氏脾氣驕橫,目無尊上,屢次乘轎從汗宮大門前大搖大擺過去,甚至乘轎進入汗宮!
大金各項禮儀制度雖未完備,努爾哈赤卻也不能容忍烏拉那拉氏的囂張無禮,於是越過四貝勒,直接降旨斥責其罪,將她遣回了原籍。
事實真是這樣麼?蘇淺蘭捏緊了手裡的偽造單據,隱隱察覺這背後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陰謀……大妃?阿巴亥?
蘇淺蘭唇邊浮出一絲似含譏諷的笑意,落在達貴的眼裡,更覺得身上不寒而慄,哪裡還敢有絲毫隱瞞,一五一十都低聲招了出來。
事情始於一次偶然,前年夏末,烏拉那拉氏偶感風寒,病倒床榻,當時努爾哈赤正在前線對明作戰,後方空虛,只有四貝勒留守盛京,總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