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別的行當嗎?比如當老師。”黃青青曾在內心繪製這樣一個景象,每日丈夫從學校回來,她做好飯菜,在門口迎接丈夫,幫丈夫脫下外衣。這有多麼靜謐,多麼馨香啊。
霍顏平說:“我真想不通,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日本人,是的憲兵隊抓過你,打過你,可那是因為你哥哥,你不要把罪過全歸於日本人,說到當老師,我能放棄現在優厚的條件,重操寒酸的讓人瞧不起的舊業?只有瘋子才會那麼做。”
黃青青稍稍興奮的心又驟然冷卻,她再想不出能打動丈夫的懇切言辭了。
“為了我也不肯嗎?”
霍顏平眉梢聚動,想必他內心也有一番搏鬥。
“回答我。”
霍顏平轉過身去。
黃青青雙膝脆下,抱住丈夫的腿,流淚說:
“顏平,我求你了,求你了。”
“青青,你不要這樣……”
“不,你不答應,我是不會起來的。”
“你……你不要逼我呀。”
黃青青長跪不起。
霍顏平不忍再看下去,雙手攙扶起妻子說:
“我……我答應你。”
一場風波平息了。
黃青青不為自己的屈膝懇求難為情,相反,由此更證明丈夫愛她勝過一切。她期盼丈夫的許諾早變成現實,她知道這需要一個過程,她耐心地等待。而且終於地等到了,但卻是一張調升丈夫去省城多門師團情報課的任令。
霍顏平躊躇滿志,決意去省城幹一番事業,他知道這麼做欺騙了妻子,但他自認是男子漢,不能因為女人斷送遠大的前程,他自信既成事實後,妻子因為愛他會順從的。再說,離開太平鎮,在某種程度上,也算向妻子做了讓步。
黃青青衝過去,欲撕毀調令,被丈夫抱住了,她用拳頭捶打丈夫的前胸,哭喊著:
“騙子,你是個騙子,上次你帶兵追我哥哥,你騙了我,這次你又……霍顏平,你太傷我的心了。”
霍顏平冷著臉說:“隨你怎麼說,我的決定是不會改變的。”
黃青青泣不成聲說:“你好狠心,你不要老婆了,我死也不隨你去省城。”
霍顏平決斷地說:“那我們分道揚鏢吧。”
“霍顏平……”黃青青氣得昏過去。
霍顏平慌了手腳,抱住妻子搖晃,呼喚著:
“青青,你醒醒啊,你要有個三長兩短,我……”
黃青青被守備隊的醫生搶救過來。
霍顏平不無內疚地說:“青青,原諒我,我說的是氣話,我今生只求你這一次,隨我去省城吧。”
黃青青不再與丈夫爭吵了,一味地哭著,彷彿淚水能涮掉心中的痛苦,能沖淡已變得蒙朧不清的愛情。最後淚流乾了,眼睛枯澀了,眸子也失去光澤。
霍顏平明白,此刻的僵持就象撥河,稍一鬆懈便被對方拉過去,他不想前功盡棄,他努力地堅持著。
黃青青輸了,她不哭了,從炕上爬起來,一如既往地盡妻子的責任,伺奉丈夫。
霍顏平暗自為自己的勝利高興,他勸妻子養息幾日,妻子不肯,他由此更加堅信愛情是至高無上的。他忙著向接任的翻譯官辦移交手續,他已想好了,到省城首先陪妻子逛幾天,讓妻子開心,忘掉不快。就在啟程的前一天,黃青青做了一桌豐盛的菜餚。
“青青,你這是……”
黃青青嫵媚一笑說:“我要去大地方了,俗話說,夫貴婦榮,我們該好好慶賀慶賀啊。”
“青青,你真的不怪怨我?”
“我還怕你生我的氣呢,我太任性,不該阻攔你……”
“青青,你能理解我,我太高興了。”
黃青青喃喃地說:“我太傻了,太傻了……”
“我真幸運,娶到你這麼好的妻子。”
“好了,不說了,咱倆今天痛痛快快喝幾盅。”黃青青拿來一瓶老白乾,給丈夫斟滿,自己也斟上一盅。
“青青,你以前可從沒喝過酒啊。”
“我今天高興,陪你喝,不,你陪我喝,行嗎?”
“好。”霍顏平興致極高,舉起盅與妻子的盅相碰,一飲而盡。
黃青青也喝下一盅,她嘴咧著,大概是酒太辣了。
“青青,你喝葡萄酒吧。”
黃青青又斟滿兩盅說:“不,我喜歡白酒。”
兩人對飲著,一盅又一盅,桌上的菜卻沒吃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