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這一刀,幾乎使盡了畢生之力,委實不比尋常。韋小寶雖有寶衣護體,卻還是被他砍得五臟六腑如同砰了一般,昏死了過去。
他醒來的時辰,不知自已身在何處,只覺得鼻孔中幽幽一股閨房之香。
韋小寶一生在女子身上下了無數功夫,因而對女子的體香,有著特異的體驗。這香不是麗春院的那等粗俗之香,不是江湖女子身上的那等粗獷、豪放之香,也不是太后宮裡、公主香房那等富貴之香。這香似有還無,似濃還淡,若有若無,若濃若淡,沁人心扉,舒服得似乎使人飄飄欲仙。
韋小寶自語道:“辣塊媽媽不開花,難道老子到了月裡嫦娥、觀音娘娘的房裡了麼?老子豔福不淺哪!”
正在胡思亂想,房門無聲地開了,就見一個高挑身材,小圓臉兒,杏眼圓腮的少年女子,無聲無息地走了進來。
那女子見韋小寶醒了,甜甜一笑,露出兩隻忽隱忽現的酒窩兒,輕聲問道:“韋老爺,你好了麼?”一口軟軟吳語,煞是動聽。
韋小寶呆呆地望著她,半晌,才長長地喘出一口氣,道:“啊呀我的媽,乖乖隆的冬,豬油炒大蔥!神仙姊姊,請問這裡是哪一位神仙的洞府?月裡嫦蛾?蓬萊仙山?玉皇大帝?閻王殿裡?還是豬八戒的流沙河,孫悟空的水簾洞?……神仙姐姐,你快告訴我啊!”
那女子微微一笑,露出碎玉般的糯米牙,道:“韋老爺說笑了。這裡是江寧織造曹老爺的府邸,哪裡是甚麼神仙洞府了?”
韋小寶頭搖得撥浪鼓一般,道:“你騙我,我不信。不是神仙洞府,哪裡會有你這樣的神仙姊姊?”
女子笑道:“韋老爺,你真正像極了一個人,一開口就是神仙……甚麼甚麼的。”
韋小寶愕然道:“我像誰,神仙姊姊?”
那女子未及答話,只見門簾掀起,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孩童,生得粉裝玉琢,眉清目秀,身著淡綠夾紗袍,脖子*戴著一隻金光燦燦的金項圈,蹦跳著跑過來。那女子輕輕笑道:“說曹操,曹操就到。”
孩童到了女子面前,嬉皮笑臉道:“神仙姊姊,把你嘴上的胭脂膏,賞給芹兒一口罷?”女子用眼角一瞥韋小寶。
那意思是說:“怎麼樣,我說得不錯罷?”
女子彎下腰去,迎著孩童,道:“慢些跑,小少爺。摔著了,磕破了皮兒肉兒,老祖宗發脾氣,又該著我們這些丫鬟倒黴了。”
韋小寶聽得他二人的對話,不由得大為驚奇:“這女子絕代美人兒,老子的七個老婆,除了阿珂還能與她比一比,這等美貌,如何只做得一個丫鬟?這姓曹的老爺不是個東西,這等美貌女子,你不拿她來做老婆,當個丫鬃使喚,豈不是暴斂甚麼好東西?”
“暴珍天物”的成語韋小寶不會用,就說成了“暴斂甚麼好東西”了。那女子背對著他,他只顧用一雙賊兮兮的眼睛,盯著女子的脖頸目不轉睛地看。
孩童用鼻子在女子的臉蛋上嗅了又嗅,一副垂涎欲滴的猴急模樣,迫不及待地說道:“神仙姊姊好香!今兒師父講《四書》,拖堂了,神仙姊姊,你昨兒卸妝的胭脂膏子,還給芹兒留著了罷?快些拿出來,芹兒饞死了。”
韋小寶心裡罵著:“也不知是哪個老色鬼生養的這等小色鬼,狗大的歲數,貓大的年紀,就知道討女人的喜歡,死皮活賴地要神仙姊姊的胭脂膏子吃。長大了,還不知變得甚麼樣子呢。”
想了想,又自己笑了:“又能變得甚麼樣子?至多如老子一般,練就了一身討好女人的本事,討她七個沉雁落魚、閉花羞月的老婆也就是了。”不過總覺得自己甚麼地方輸於了這孩童,暗暗罵道:“他奶奶的,老子是色鬼、色狼,這小子直接就是色祖宗、色閻王!”
韋小寶只顧在自己心裡動著流氓念頭,那女子好象背後生了眼睛一般,知道韋小寶正盯著自己的脖子看,不由得羞紅了粉頸,輕聲對孩童說道:“你一來,就一昧渾鬧!有客人呢,也不伯人家笑話?”
孩童現在才發覺韋小寶躺在床上,瞪著一雙烏黑的大眼珠子,看著韋小寶,忽然,將女子給他的胭脂膏子朝地上一摔,黑著臉,道:“你房裡藏著臭男人,骯髒透了!我不要你的胭脂膏子了1
女子大窘,道:“小少爺、你不要亂說啊,這位老爺,可是我們老爺請來的尊貴客人呢。”
孩童撇撇嘴,鄙夷道:“一個臭男人,有甚麼尊貴的?沒的玷汙了‘尊貴’這個詞兒。姊姊,你一個神仙也似的人物,怎麼也同臭男人同流合汙起來?須知女孩兒是水做的骨肉。臭男人是土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