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的背叛沒有見識過!
………
真正堅守愛的人,從沒見識過。
………
一,卿
“測字,測字。能知過去,預測未來。測字嘍——”
我掃一眼沒有關上的窗戶,有點厭倦得背過身。
像這種沿街吆喝的測字先生,是我們這一行最低等的。最高等的應該是師父那樣,參透了人生,迴歸自然,等著有傻小子尋遍千山萬水上門拜師——當然,我不需要這樣做。
“先生?”
對面的顧客輕聲問。我回過神,啊,對了,現在是營業時間。
“要測什麼字?”
我一邊研磨,一邊漫不經心而仔細得觀察他。
天青色長衫,包著頭巾,乾淨的鑲玉黑靴,腰間有佩劍香囊,像是個富家公子。這樣的公子,多數都是來測姻緣。
至於同一位公子每次來測的物件,多數是不一樣的。
“這裡有個字,希望先生看看。”對方遞上一方手帕。
他的手很細嫩,像是個閨中女子的芊芊玉手。是個養尊處優的人。
我接過手帕,無香。看上面繡著單隻鴛鴦,針腳歪歪扭扭,比我繡的還差。
手帕的料子倒是上等的蠶絲,可惜了。
至於顧客要問的字,就寫在手帕下面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卿”
和這字比起來,刺繡簡直就是神作!
表面上仍是雲淡風輕,將這字拓在紙上。然後慢慢欣賞。
“先生,這手帕。。。”“哦,拿去。”顧客看起來十分珍視啊,這位姑娘真是好命,遇見這樣痴情的公子。
我用這樣假想來調整自己的表情。
“公子是要測什麼?”看完了字,我問。
“這手帕的主人是我至親至愛的女人,前幾天突然有人送來,不知是什麼意思。”
“公子自京城而來,聽口音,也不是本地人吧。”“是,家居河陽。”“這寫字之人現在何處?”“在家鄉。”
“去京城所為何事?”“考功名。”“哦,前日已經揭榜,公子。。。”“啊,名落孫山。”顧客似乎並不放在心上,“正要準備在此留居,等下次再考。”
“回去。”
“啊?”
“回去。”我擺擺手,“如果你還想見那個至親至愛的人,就立刻回去。”
“但,河陽路途遙遠,更何況——”“是去是留是你的事,我只是測字罷了。這就是字告訴我的,回去。”
“哦。”顧客收了字,付了銀錢,轉身要走。
“不問我字的含義嗎?”
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
“有了結果,過程就不重要了。”顧客回頭,“多謝先生。我會考慮回家的事。”
我還想說什麼,但是終於還是覺得多說無益,於是擺擺手。
小童上來送客,並帶來下一位顧客。
晚上,隔壁王老二來我這裡。
“今天都測了什麼字啊?”“天,與,會,千——你釀了新醋就不能自己取名啊,每次都從我這裡盜取字做醋名。。。”
王老二輕車熟路的拿起我的筆在我的紙上記錄:“這怎麼算盜取,我每次都付你報酬的。”
這倒是不假,王老二經常會良心發現,釀一些真正的好醋,然後免費讓我試吃。
試吃的時候肯定不能只喝醋了,所以,我們會去下館子奢侈一次——當然,如果王老二不裝醉讓我付錢的話,就更美好了。
“卿?這個字不錯!八張嘴啊,你怎麼不告訴我這個?”“這個是我自己瞎寫的,不是人家測的字。”我走過去,把桌上寫滿字的紙張收拾起來,拿著雞毛撣子到處揮舞,“哎呀,今天才剛剛打掃的,怎麼就髒了啊,是不是什麼髒東西溜進來了?”“喂喂喂!”
王老二拿著寫滿字的紙,滿臉不悅:“八張嘴,你今天是怎麼了,吃了火藥似的。
“不好意思,本小姐的營業時間結束了,客官,下次再來!”
我把門一關,吹滅了燈,倒在床上。
………
卿,郷的殘體。
單隻的鴛鴦。
形單影隻,無你,河陽也非故鄉。
明明是用了香草染色的絲帕卻無香。
明明是用了高超的壓花技巧,針腳卻鬆鬆垮垮。
明明是用了上等徽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