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幅天祭圖上,波浪滔天,電閃雷鳴。黑色的波濤中一條墨黑的巨龍鱗光閃耀,咆哮翻騰。闍衍蒂身後一對張開的雙翼已被巨龍死死纏住,鳥爪一般的左足就被含在龍口之中,鮮血四濺,而她的表情依然喜悅虔誠,當胸結著手印。
圖畫鮮麗無比,彷彿一瞬間已將人拖回了遠古的海中。似乎波浪翻騰,巨龍咆哮,闍衍蒂喜極而泣的咒聲都歷歷在耳。
相思凝視著那不見底的巨大漩渦,漩渦的邊緣就在一種微漠而明顯可見的奇異粉紅色中發亮。這種亮光和她昨夜在甲板上看到的簡直一摸一樣!
難道,這艘船不是帶他們駛向目的地,而是要把他們帶向漩渦,帶回地獄?
突然,一個人飛奔下來,手舞足蹈地道:“哈哈哈,莊先生找到了,莊先生找到了!”竟是那個小雜役,他的手在頭頂上死命拍著,臉上的驚懼和狂喜迅速交換,五官扭曲得詭異,似乎已經瘋了。
“站住!”卓王孫攔住他。
他做了個神秘的鬼臉:“噓——莊先生在甲板上煉眼睛,煉眼睛,睡著了,睡著了……哈哈”他拍著手向外邊走去。
卓王孫沉下臉,甩開他,向甲板走去。
莊易的屍體——也許還可以算得上一具屍體——僵硬的仰臥在曼荼羅之中。
曼荼羅是用白漆畫上的,雖然經歷了一夜風雨,仍然光亮如初。他引以為傲的一對眼睛已經不知去向,剩下兩個黑洞洞的血窟盛滿了雨水,裡面殘碎的筋骨穢亂的漂浮著。
他額頭、面目、胸腔,都深深塌陷下去,風雨洗盡了血漿,但碎肉還絲絲粘連著,顯出一種蒼白的色澤。他的左足已然不見,脛骨白花花的散著磷光。傷口處清楚的印著兩排鋸齒般的殘缺,如被傳說中巨龍吞噬。
不少人跑到舷梯旁嘔吐起來,卓王孫道:“所有的女客請回避片刻。謝公子,不知能否幫忙勘驗一下屍體?”
謝杉難堪的皺了皺眉,還是俯身撕開衣服,開始驗屍。
“屍身全溼,且已變色,遇害時間當在半夜風浪之時。頭胸正面受巨力重創,頭骨、肋骨全部粉碎,周圍面板上也有大片紫黑色淤傷。受創面積非常巨大,卻是一擊而至,傷處受力奇特,非有神力者揮動大鐵板一類罕見武器不能造成,若非絕頂高手,女子持何等武器都不致於此。左足殘缺,系鈍器,如鉗,齒強行扯去,手段極其兇殘……”謝杉搖搖頭,再沒有說下去。
唐岫兒在一旁喃喃道:“兇器,好奇怪的兇器。”
謝杉點頭道:“如此巨大的兇器,定很難藏匿,不如在船上四處搜尋一下?”
敖廣仰天嘆息一聲,道:“搜一下也好,不過多半是白費功夫。”
唐岫兒訝然道:“白費功夫?難道你知道兇器在哪?”
敖廣搖頭道:“大小姐不要忘了,這是在船上,無論什麼樣的兇器只要往水裡一扔……唉。”他轉而向小晏問道:“殿下,不知道可否問紫石小姐一句。”
小晏淡然一笑道:“外幫小國,怎敢在天朝面前稱這聲殿下。”敖廣本來也只是試探性的一問,沒想到他如此坦然的承認了。
小晏面不改色,道:“紫石姬,這位敖先生問你什麼,你都要據實回答。”
敖廣抱拳答謝,問道:“紫石小姐,死者陳屍的地方正好是你與殿下房頂的交界處。昨夜你聽到異常的聲音了嗎?比如腳步、打鬥、慘叫一類?”
紫石姬道:“沒有。只有風浪的聲音。”
敖廣又問:“殿下呢?”
小晏淡然一笑道:“也是。”
敖廣嘆了口氣:“如此說來,兇手的武功簡直高得匪夷所思。”
唐岫兒道:“怎見得?”
敖廣道:“就憑這樣的傷口,此人至少要有四十年的陽剛內力。何況他是在風暴之夜的甲板上,揮舞巨大的兇器,一招之下讓人粉身碎骨,連慘叫打鬥聲都沒有……”敖廣臉色陰沉下來,道:“更何況死者是后羿神弓莊易。”
眾人俱是一凜,唐岫兒突然道:“也有可能是偷襲,或者是死者認識的人呢?”
敖廣臉色更沉,道:“能手持如此巨大的兇器,只怕很難算作偷襲,而以莊先生的性格,也是不會信任任何人的。”
唐岫兒道:“那麼你的意思是說,昨晚一個絕頂高手來去無蹤的在這裡殺了人,還瘋子般的把屍體毀壞到如此不堪的地步,又立刻銷聲匿跡了?”
敖廣的聲音又低了些,道:“只怕兇手本來就在船上。”
唐岫兒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