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已經沒有絲毫意義了,因為今日他必須做出一個選擇。他已經走到那株銀樹底下了,樹下那四尊銀狼口中並沒有鮮血噴出來。
這裡一片死寂,四尊銀狼是死的,那銀樹是死的。那唯一算是活著的存在,曾經的血狼,現在的白狼,萎靡的臥在銀樹中央的樹洞裡,也彷彿是一縷遊魂,塵封千年的古物一般。
張世走了過來,那白狼並沒有抬頭看他一眼,依舊臥在那裡。也許被破去血狼身後,它連抬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是它琥珀色的眼睛馬上又亮了起來,因為走過來的這個人,這個曾經的敵人在它身邊停了下來。他僅僅站在這裡是不足以讓自己抬眼的,但是他的動作卻不得不讓自己抬起眼來。
他伸出右手從身後拔出刀來,雖然那刀看起來平平無奇,卻能讓自己感覺到裡面蘊含的濃郁煞氣。
難道這個人要再殺死自己一次麼?被他毀去了血狼身,現在只是一縷遊魂罷了,他還要怎麼樣?
這個惡魔,白狼在心裡詛咒著,厲眼看著他的一舉一動。
刀被他握在手中,刀身下落,白狼彷彿已經能看到,自己的遊蕩無託的身體被斬成數斷的樣子。
這一刻,它沒有恐懼,沒有憤怒,卻有些興奮了。它才明白,這麼多年早受夠了以這種屈辱的存在活著,原來自……己是這麼想得到解脫。現在只等待著他手起刀落的那一刻,自己的遊魂被斬成數段,化為塵埃,那麼一切都瞭解了。它不想閉上眼睛,它要目睹自己終結的過程。
但是白狼錯了,那人卻在刀身落下的那一刻,將手腕一曲,刀鋒逆轉向自己的胸口插去。白狼的眼瞪的更大了,這個人要做什麼?難道他竟然是想殺死自己嗎?
他的刀真的從自己的胸口插了進去,殷紅的熱血從刀尖插進去的地方流了出來。是那種讓以前的自己最為興奮的味道和顏色。人血,熱血,新鮮的人血,新鮮的熱血,只是現在這一切對自己都失去了價值,它現在最想知道的是這人為什麼要殺死自己!
那人依然定定站著,臉上看不到一絲痛苦的表情,如大理石雕刻的雙唇緊閉著。彷彿拿刀的那隻手不是他的,彷彿被刀插進胸口的身體的也不是他的。他把手裡的刀插的又深了些,然後將刀身一擰,彷彿是在身體裡剜了一刀。拔出刀來,胸口露出一個圓形的血洞來。
鮮血像水柱一樣從血洞裡噴射出來,射到銀樹上,射到樹洞裡,射到白狼身上。白狼的狼眼一直看著他,一下不眨。因為這一切實在是太詭異了,這一幕實在是太血腥了。
更詭異,更血腥的事情的發生了,那人的左手從那個血洞裡伸了進去。白狼在他把左手伸進去的那一刻,終於明白他要幹什麼了。
果然那人從胸口的血洞裡拿出一顆心來,鮮血從指縫裡流了下來,滴到地上,而他手裡那顆心竟然還在撲騰撲騰跳動著。
白狼終於不能繼續臥在這裡了,它站了起來,從樹洞走了出來。白狼又一次開口說話了,不過這一次那聲音似乎有種不實在的感覺,彷彿是從別的地方傳來的。
它問那個滿手鮮血抓著心臟的人:“你終於知道那件事了嗎?”
那人並沒有回答它,也許他已經說不出話了,一個沒有心的人還能說話嗎?
“把你的心拿去!”這六個字是一個一個說出來的,正是那個手裡捏著自己心臟的人。
說完這句話,他將手裡帶著鮮血,尤在跳動不停的心臟,向白狼扔了過去。白狼一個縱身跳了起來,張口將那個心臟吞了下去。
一切顯的無比詭異,無比血腥,狼的心如何又在人的身體裡,甚至一個沒有心臟的人還可以說話。
更驚奇的事情發生了,那個沒有心臟的人不但能說話,還動了起來。他轉過身體,向來的那個臺階走去。他走的很慢,一手託著刀,一手捂著胸口那個血洞,向臺階走去。也許一個沒有心的人可以走,但他能走多遠?
走下石階,走過月牙泉,走過的地方撒滿了鮮血,鋪成一條血路。一步,兩步,仔細數下他已經走了有九十多步了。聽說過古人比干,被紂王剜去了心,神仙指點他只要走過一百步,他的心就又可以長出來,可以不死。那麼張世呢?他能走夠一百步嗎?走夠一百步他的心能長出來嗎?
九十三
九十四
九十五
他依然前行著,再走五步就走夠一百步了。他能走下去嗎?他能一直走下去嗎?他會不死嗎?
九十六
又踏出了一步,前腳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