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軍伍的關係,郭典的聲音很洪亮,傳得很遠,連遠處山頭上的小老虎都能隱約聽清楚他說的是什麼。
郭典這一路人馬的行程,在兩天前就已經被小老虎打聽得清清楚楚。郭典是皇甫嵩舊部,此番率人增援皇甫嵩,他這一路援兵人馬最多,也最是惹人注意,加上他故意捨近求遠,明著與十常侍作對,早就讓十常侍一方恨得牙根癢癢。訊息很快就被人秘密送到老邊手中,小老虎此來,正是奉老邊之命前來截殺;到此刻為止,他已經在陳倉城附近等候了兩rì了。
此戰,小老虎的虎字營五千騎兵全部出動,所幸有官軍內線相助,躲了兩rì訊息始終未曾走漏。此刻,五千jīng騎就躲藏在離官道不足五里地的密林裡。小老虎親自出馬,悄悄靠近到一里地遠的一處山頭上,就近觀察。或許是以為離前線尚遠,郭典此刻的jǐng惕心極低,根本不曾想到這裡會有什麼危險。
“回去告訴邊伍,等看見官道上炊煙升起來的時候,就開始行動。切記,不許喧譁,不許亂了陣勢,慢慢靠近過來;必須等我下令才能出擊。”小老虎輕聲將命令下給身邊的親兵。親兵點頭應諾,輕手輕腳直到退下山頭,才上馬賓士而去。
行走了大半rì的郭典所部早已飢腸轆轆,當炊煙升起時,聞著一點點散發開的麥香味,所有人都不可避免生出急切的心情,就等著開鍋的那一刻。郭典在一番慷慨陳詞之後,也不再多話,坐在一張簡易的胡床上,笑吟吟地看著屬下忙前忙後,等著開鍋吃飯;與麾下士卒同吃同住,是郭典從皇甫嵩那裡學來的統兵之法,他也一直秉承不移。
沒有人注意到,數里之外的一處密林裡,突然驚起一群鳥雀。耳邊淙淙流動的渭河水,掩蓋了遠處微不可察的陣陣馬蹄聲。
當麥香味最濃郁的時候,鍋蓋掀開,各營各部計程車卒紛湧而上,分成一個個人堆,將上百口大鍋圍得嚴嚴實實,人人都恨不得搶到第一口的是自己。
“啊哈,今rì火燒的足啊,這都開鍋了,瞧這麥粥,還在滾著呢。”正在擁擠的兵士中有人說著俏皮話。
一個圍在鍋前的老卒突然愣愣地盯著鍋裡仍在翻滾的麥粥,粥湯的邊沿處清晰可見一圈圈跳動的波紋。老卒猛地站了起來,驚恐地四下張望著,當視線轉向南邊一片丘陵時,他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滾圓。
片刻的失神之後,老卒猛然打了一個激靈,一個箭步上前,抬腳踹翻了大鍋,就在同伴或憤怒、或驚訝的目光中,仰天大吼道:“敵襲,敵襲。太守大人,南邊敵襲——”
只比老卒的提醒遲了剎那光景,就在郭典將目光轉向南面時,一名驃悍的涼州騎士躍馬跳上山丘頂上,出現在郭典驚愕的目光中。
戰馬片刻不停,飛馳下了山丘。他的身後,jīng銳的涼州騎兵一群一群地躍出丘陵,挾風雷之勢,撲進毫無準備的官軍陣中。
四周圍響起連片的慘叫聲、哭叫聲。沒有郭典所說的軍功、前程,有的只是血腥的殺戮——毫不留情的屠殺。沒有器械,沒有衣甲,甚至還餓著肚子的官軍毫無還手之力,才稍一接觸,就已經兵敗如山倒。活著的人四處奔逃,卻在騎兵的追殺之下成片成片地倒下。
郭典眼睜睜地看著眼前一面倒的戰場。就在叛軍出現的那一刻,他的頭腦一片空白,所有的聲音都在一瞬間遠去;他聽不見叛軍恣意的喊殺聲,聽不見部下慘死的哀嚎聲,甚至聽不見親衛們哭喊著叫他撤離的驚吼聲。
目光掃過一群群縱橫馳騁的叛軍騎兵,最後聚焦在一個揮刀縱馬的少年叛軍身上。郭典殘存的最後一絲心智,全部用來確定了這個少年的身份——他就是這支叛軍的首領。
帶著徹底的絕望,郭典抽出腰間的佩劍,徒步衝向那個少年,他眼中唯一的活物。但是隻走出了不到十步,他就被斜刺裡殺出的一名叛軍騎士撞倒,而後上百匹戰馬從他身上踐踏過去——他的舉動甚至從頭到尾都沒有引起小老虎的注意。
中平二年七月,涼州叛軍入三輔之後與官軍的第一次交鋒;千里來援的鉅鹿郡太守、雲陽亭侯郭典戰死,所部兵馬死者四千五百餘人。
第五十九章 怠戰(一)
****今rì第二更****
話分兩頭,早在小老虎伏擊郭典的當天清晨,老邊就指揮涼州諸部聯軍點兵五萬大舉出擊;五萬人馬在原野上鋪陳開來,真可謂無邊無際。人言馬嘶之聲,不絕於耳,一道寬厚的戰線很快出現在陳倉城的西面。
因為多是騎兵的緣故,涼州兵的陣線拉得很開,五萬人馬拉開了十幾裡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