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為何看來看去有點師父的模樣?
修煉了這麼久,在卜算這方面她一直不太自信,這回是第一次,她確信自己內觀到的幻像應該是某種預示,於是來到南苧房中想問一問,卻被一場風月打斷。
小魚沉思了半天,喝一口茶,不覺又嘆一聲氣,轉身,見半籠紗帳已掛起,南苧不知何時也醒了,身上罩著中衣,正一手托腮側身從帳中笑望著自己,眼神平和無邪,與動情之時的熱辣滾燙判若兩人。
風月幾度,在他注視下走動時,還是禁不住羞恬,小魚裹著單衣赤著足踝,佯裝淡定地踱回帳中,南苧坐直身體,待她入帳,便將她拉入懷中摟著,身側用被子掖實,唯恐她著了涼。
“方才為何嘆氣?別說是傷春悲秋。”南苧低頭柔聲問。
小魚偏頭看著南苧,良久。“在想,要到何時,我才能變得足夠好,可以擔得起與你分憂解難。”
南苧注意到了小魚這語氣裡有些不尋常,想了一想,溫和地望進小魚眼底。“魚兒到底在思慮些什麼,直說無妨,可是為夫哪裡做得不妥當,讓你擔心了?”
小魚將“為夫”二字在心裡過了兩過,心裡樂著,臉上繼續保持西子蹙眉並咬唇的憂愁,決定將自己悶在心裡的疑慮一併拎出來說道說道。
“這次隨無悔來問天谷,並不是送人加訪友這麼簡單,對麼?夫君心裡在籌劃著什麼,為何從不對魚兒講?魚兒自知自己能力低微,性格愚笨,尚不能和夫君共擔憂患,只是既已生死相許,何妨將心中所思所慮,坦誠相告,也免得我一個人胡思幻想……”她原是慣稱南苧師父,如今不顧彆扭改了口,特意叫了夫君二字,就是拿定主意要南苧好好掂量掂量。
南苧自然立刻明白了小魚話中所指。關心則亂,本想少讓這些憂心的事煩擾到小魚,卻沒想到結髮為夫妻,便應相惜並相知這一層。倒的確是自己疏忽了,沉吟了下,為防隔牆有耳,便將前後原委挑揀著密語告訴了小魚,從小魚用元神剝離術讓自己復生,卻在神識恢復後發現自己能夠仙魔雙修的體質,讓他懷疑自己或許是僅存的巫族祖巫身份,到隨後的巫族銘文被盜,還有對魔尊想利用自己來實施奪舍重生的巫術的懷疑,以及自己在問天谷外的相應部署。
這一次幾乎是知無不言,南苧最後告訴小魚的,是他對羲和引自己去觀境塔的推測,那裡或許是他命裡註定要渡的一劫,而此事必定與魔族和問天谷內的組織脫不了干係,他的決定是將計就計,讓仙族因自己巫族身份而假意圍剿自己,而他則趁機投誠於魔族,待探清對方最終意圖,再將之一舉拿下。而為了避擴音前走漏風聲,整個仙界之中,知曉此計劃的,唯有避居三清幻境菩提淨土的東皇帝君。
小魚聞言,聯想到自己今日內觀的景象,猜想那應該就是南苧謀劃中的一部分——投誠魔族,對峙天兵的場景,想到此節已在師父計劃之內,便不再憂慮。轉而又想到問天谷是禁魔之地,不便施展法術,師父單槍匹馬來此,若遭遇陷阱,不知要如何妥善應對。
南苧答暫時無需顧慮,對方籌謀許久,比之謀他性命,必定還有更大圖謀,他先隨對方入局,待形勢明朗時,即可召集附近海中水族圍剿,亦可召喚十萬天兵協助,同時還有見微山九大長老的陣法相助,危急時刻,亦可借月華珠施法遁隱,此地高深法術雖不能施展,尋常法術還能用上一用,可保萬無一失。小魚至此方放下心來。
次日,羲和如約來邀南苧為望舒修補仙元,口中百般稱謝。南苧客套了一句:“神君對月御仙子用情至深,感人肺腑。南苧定當竭盡全力,助月御仙子早日醒轉,讓有情人終成眷屬。”
羲和聞言卻僵了一僵,繼而正色道:“想來仙尊是聽過些外界小仙傳言,誤會了此事,望舒其實是本君的胞妹,我二人只是尋常兄妹之情。”
南苧臉上現出一絲尷尬,道了聲唐突,小魚笑著介面道:“兄妹情也值得敬佩,師父一樣會竭盡全力。”
問天谷中不能運用法力,羲和便召集僕從,隨南苧一道將望舒送至谷外最近的十方觀中。尋了一處僻靜禪房,著手為望舒修補仙元。
趁四下無人時,小魚偷偷密語問南苧,既然覺得這羲和十分可疑,多多少少還和那個神秘的問天谷知舞堂有些關係,為何還要答應他來治他妹妹,白白耗損仙力?
南苧答:“一切尚未確鑿,且走一步看一步。再者羲和如何與望舒無關,修行問道之人,求的本就是造福世人,施恩行善,相比救助傷者的功德而言,損耗些修為仙力都是小事不值一提,無需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