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不殺你。”
“我現在與死有何區別?”
樊霽景猛然歇了口氣道:“當然有。你活著,就可以吃飯睡覺,可以走路唱歌,可以遊山玩水。人只要沒死,總可以做很多事。”
刺客門主不語。一個人抱著必死的決心不過是因為他頓失所有,感到生無可戀。一旦他找到生命中的依戀,死志便會動搖。
“更何況,你不說,我不說,天下又有誰知道你是刺客門門主?”
刺客門主道:“還有一個人知道。”
“買家?”這就是樊霽景想要知道的。
刺客門主猶豫。
樊霽景微微一笑道:“是禮部侍郎?”
花淮秀一驚。他雖然隱約猜到可能的人選,但心底總有個聲音在否認。畢竟對方是朝廷大官,實在不必買兇殺人。
樊霽景道:“血屠堂消失之後,他必然煩惱許久。”
刺客門主嘆氣道:“我本以為可以取而代之的。”
“你或許應該將它看做前車之鑑,而非榜樣。”
刺客門門主驚住。他之前一心一意想建立與血屠堂一般的天下第一殺手組織,卻從未想過殺手組織本就不是一個可以長久的行業。
樊霽景道:“既然他知道,你就讓他永遠開不來口吧。”
刺客門主沉默半晌,道:“這是條件?”
“利人利己。”樊霽景道。
“一個月後聽訊息。你知道如何找到我。”刺客門主頓了頓,“你血流得也不少,還不放我走?”
花淮秀感到摟著自己的樊霽景動了動,隨即肩膀上壓力如泰山襲來。“你受傷了?”他抓住樊霽景的肩膀,低頭一看。只見樊霽景的小腹處,血紅一片。他連忙警戒地看向外頭。
樊霽景苦笑道:“我都這樣,他又能好到哪裡去?”
果然,花淮秀見到一條長長的血跡一直蔓延到目光盡頭。他剛才聽兩人對答如流,還以為都毫髮無傷,如今看來,竟是都在硬撐。
“你還說!”花淮秀急忙扶著他到內堂,找了把椅子坐下,然後開始從身上找傷藥。這傷藥還是他逃亡時買的,幾次想丟到終沒捨得,沒想到竟真的派上了用場。
樊霽景見他眉頭緊鎖,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淺笑。
真情未明(七)
解開外袍,花淮秀便覺得眼睛一疼。
火辣辣的紅色不斷在潔白的內衣上蔓延開來。即使這麼看著,他都感到胸口一陣喘不過起來,更枉論樊霽景此刻所承載的痛苦。
他伸出手,動作極慢地掀起內衣。
樊霽景倒抽了口涼氣,垂眸卻見花淮秀的手微微顫抖著,好似越緊張越控制不住自己。
“不疼。”樊霽景安慰道。
花淮秀定了定神,雙手終於穩定下來,咬牙道:“閉嘴。”內衣終於拉開,露出猙獰的傷口,血水一點一點地從裡面滲出來,看不到停歇的跡象。他咬著下唇,沉著地撒藥,然後撕了片穿在最裡頭的內衣布條包紮。
由於傷在小腹,布條的長度只夠繞腰一圈,花淮秀不得不又撕了好幾條下來。
樊霽景笑道:“你會不會冷?”
花淮秀抬頭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卻發現他嘴唇發白,臉色發青,一副隨時要昏過去的模樣,急道:“你沒事吧?”
樊霽景牽了牽嘴角。其實要怪就怪他之前沒有算到花淮秀包紮個傷口需要花這麼多時間,早知如此,剛才就不催動內力讓血流加速了。但既然到了這份上,他自然不能浪費機會,表白道:“只要表哥沒事,我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花淮秀臉色微紅。這話若換了別人來說,他一定二話不說翻臉,但這人是樊霽景,因此他雖感肉麻,但心裡頭卻是高興的。
“表哥,”樊霽景重重地喘了口氣,“你原諒我了嗎?”
花淮秀身體一僵。
得知真相的衝擊還留在身體裡,經過被追殺那一個月的沉澱,變成一隻大大的疙瘩,豈是三言兩語一番辯解就能解脫?
造成傷害很容易,但要忘記疼痛就很難。就像樊霽景小腹的傷口,看上去也就是一刀子的事,但是要完全痊癒卻又不是要花多少時日。
樊霽景低聲嘆道:“表哥是該恨我的。”
恨?
花淮秀愣了下,脫口道:“我怎麼會恨你?”若是恨他,為何看到他受傷,自己比任何都要著急和心疼?若是恨他,他又怎麼會明明害怕再次受騙,依然堅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