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一拍桌子站起身來道:“你不孝也就罷了,竟然還去招惹妖物?你知不知道皇上為了吳妃的病,已經下旨要清除妖孽,你在家裡弄個怪物,是不是想要禍及全家?”
宋春看他母親哭泣,心裡本有些欠疚,這時候被他父親這幾句一說,冷下臉來道:“兒子當年離開家門的時候,便曾說過,一人做事一人當,父親若是怕被連累,便只當沒生過兒子,陛下那裡,兒子自去領罪,要死要活,我宋春一人受了便是。”
宋然卿被他幾句話氣得發抖,道:“果然是妖孽迷了心竅,竟然對父母說出這樣的話來?”
宋夫人見他氣得臉發青,連忙對宋春道:“兒啊,那妖物咱們凡人也奈何不了,娘不要你做別的,你只乖乖和娘回家去,和你媳婦好好過日子,這以前的事咱們都不論了。父母豈是怕你連累?天下有幾個父母不疼兒子的?兒啊,你爹說話不中聽,可那也是一片為兒的心啊。”
宋春被他娘說得眼圈發紅,低下頭道:“娘,不是兒子不肯孝敬父母,你們權當沒生這個兒子,他是妖物也好,是人也好,兒子有一口氣在,便要和他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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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腦子裡很有些兒昏沌,茫然望著一地白雪,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做什麼,車伕候了他一晌午了,好容易見他出來了,卻是臉色發白,站在門外不動, 便捱上前來道:“殿下,可算是出來了,這就回府裡?”
一面說一面撩車簾,劉栩便跟著他上了車, 聽得車伕吆喝了一聲,那車便動起來,他卻又如火燎了屁股般地跳起來,撩起車簾道:“這是去哪?”
車伕心裡頭奇怪,嘴上卻恭恭敬敬地道:“殿下,咱們不是回王府嗎?”
劉栩白了臉:“不回,掉轉馬頭,去秀王府!”
他徑直被請進了劉檀的書裡,帶路進來的黑衣漢子臉上好長一道刀疤,劉栩一肚子心事卻也沒有在意,甚至沒注意到那漢子惡狠狠地眼光,跟著他進了劉檀的臥房。
說是臥房,更像書房,四壁全是書,只在南窗下襬了張雕花牙床,懸著素色紗帳,一張花梨木的大書案橫在房中,上次來時,還堆著文房四寶並一堆堆的書,這時候卻是滿屋凌亂,架上的書都被搬了下來,打著捆,堆在地下,案上也擺得書山一般,劉檀站在書案邊,穿了一身黑衣,黑髮束在頭頂,紋絲不亂,一隻手撐在書案上,安靜地望著他,劉栩自己吃了一驚:“哥哥這裡在收拾屋子嗎?”
劉檀竟然笑了一笑,劉栩覺得屋子裡頓時就是一亮:“不是,信王殿下沒聽說嗎?我要離開京城了。”
他這麼一說,劉栩到是想起來了,武帝說過,要叫劉檀去喝西北風,那麼是貶謫出京,自己並沒有糊塗了。他心裡這般想,嘴上說出來的話卻全不是那麼回事:“為什麼?誰說的?”
劉檀搖了搖頭,低頭撿了幾本書出來,嘴裡淡淡地道:“我這裡且得有一陣忙的,信王殿下有什麼話就簡略些兒說了罷,若是沒什麼,這裡又亂,沒法子招呼你,不如先請回去。”
他面無表情,說出的話趕得上外頭的白雪般冷,分明一付拒絕的姿態,劉栩心裡頓時就翻騰起來,他在地上的書堆裡穿梭幾步,走到劉檀身邊:“為什麼?哥哥,是父皇嗎?”
劉檀看了他一眼:“信王是怎麼了?你不是才從宮裡來嗎?”
劉栩的臉頓時微微發紅,訕訕地道:“是了,不知父皇要哥哥去哪裡?”
“肅南。”
“啊?!”劉栩叫了出來,肅南處在涼平與烏氏國交界,那裡離阿彌麗幾乎是一步之遙,他驚得臉色慘白,搶上前去,不料腳絆在一堆書上,身體朝前一傾,幾乎整個撲在劉檀身上,劉檀沒有防備,吃不住他的力,往後連退兩步,怦地一聲撞在書架上,將架上一樽白瓷淨瓶拉了下來,嘩地一聲掉在書案上,摔得粉碎,劉栩整個身體都靠在劉檀身上,遠遠望去便如將劉檀抵壓在書架上一般,那情形便有些曖昧,劉栩火燒眉毛一般卻顧不得那許多:“你要去肅南?不,你不能去!”
當然不能去,萬萬不能去,阿彌麗很快就會得到訊息,她會以為是自己作的手腳把劉檀給她送上門去了,肅南不同於涼平,那裡地處蠻荒,居民漢胡混雜,一大半是烏氏國人,守兵又少,若在戰時,往往便是整個戰局的棄子,將劉檀流放到那裡,阿彌麗要取他人頭就易若反掌。
想到這一節,不止是臉色發白,情急之下,咬牙切齒起來,滿口白森森的牙呲在外面,那樣子說面色猙獰也不為過:“那地方你不能去,不準去!”他惡狠狠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