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舒蘭話頭一轉,“在軍裡,論身份軍職、能力名望,可以接任我位置的只有宋老將軍和你,不過你也曉得我同宋老將軍的關係。”舒蘭對著迦烜幽幽一笑,“迦烜,你我雖總是嘴上幹仗,可你卻是我信任的人,所以我才來拜託你。”
對望的眼眸裡,舒蘭奉上了誠摯和信任,迦烜看著她,須臾之間已是移不開目光。
舒蘭微微偏頭,語氣裡幾分疑問幾分肯定。
“你理解我的,迦烜。”
真是個狡猾的女人,明明是要將他丟下,偏生卻還叫他覺得溫暖。
“我知道了。”迦烜又坐了下來,“你要去多久?”
“過會就走,不管順不順利,後日晨曦之前,我一定趕回來。”
迦烜想了一會,點點頭,可就在舒蘭起身告辭的時候,他看著等在一旁的唐雪松道:“你帶幾個人去?”
“雪松和郝遠。”
舒蘭答過,迦烜的眼神裡瞬時就露出一些嫉恨,唐雪松極有眼力地上前稟道:“屬下一定護全元帥安危。”
薑茶,喝了一半,等到舒蘭離開時,另一半他便如何都咽不下去。
迦烜坐在鋪著毯子的石頭上,端著已然冷卻的茶碗愣愣出神。他和皇兄不一樣,沒有隨軍征戰過,亦不曾踏上過真正的戰場,一直以來,他承著父皇的寬容,承著母后的寵愛,承著皇兄的照顧,所以他不習慣行軍的生活,也不習慣這些簡易難嚥的食物。
他在這裡,只是因為她而已。
可是,離得越近,他卻只覺得,他們反而離得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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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裡,舒蘭、唐雪松、郝遠三人各配了兩匹馬,急速前行,那衝鋒的速度彷彿是在與風競速。等趕到目的地時,已是第二日近午時,上等的烈馬喘息著。眼前則是一片青翠綠蔭的山脈,耳畔隱隱能聽見一些汩汩的水音。
美輪美奐,宛若人間仙境,這裡就是鮮奴族居住的地方。
也好在鮮奴族位於塔戈菈雪山最接近於迦國的一端,否則若是要行軍幾十日才可以找到他們,她可就麻煩了。
“郝遠,你不是會西洲語麼,上去,告訴他們,迦國舒蘭求見鮮奴族族長。”
郝遠頷首,腳踢馬肚,走近了一些,沉下口氣對著山谷大喊,“迦國舒蘭,求見鮮奴族族長!”
“迦國舒蘭,求見鮮奴族族長!”
郝遠接連喊了三遍,然後靜默的谷口只回蕩著他殘留下的迴音。
郝遠抓抓頭,回頭道:“鮮奴族雖然很擅長同他人交涉,但從某方面來說也相對於封閉,我們這樣突然來找他們,恐怕不會那麼容易吧。”
舒蘭輕笑,“不是不容易,而是他們的防備太過嚴謹,往往通報一聲都需要極長的時間。”
嗯?聽這話,她怎麼好像一副同鮮奴族很熟絡的樣子,不及郝遠問出口,就見谷口震動,幾個年輕的男女從裡頭奔了出來,彼時舒蘭唇角一勾,身姿一躍,眨眼間已是翻身下馬迎了上去。
“挲籮!塔姆!阿籟!”望著熟悉的臉,舒蘭大笑著,洋溢著舊友重逢的欣喜。
“舒蘭!真的是舒蘭你啊!你都多久沒來找我們了啊!”對方用同樣激昂的聲調回應著,而且皆是一口流利的迦國話。
“我現在不是來了麼。”舒蘭開心地笑著,“阿雅姐呢?”
一鮮奴族的男子答道:“她已經在等你了,走吧。”
已經在等她了麼。
這也說明他們多半已是知道自己來做什麼的了,這樣也好,她的確很需要時間。
彼時落在後頭的郝遠,悄聲問向一旁的唐雪松,“她和鮮奴族很熟?”
“不清楚。”唐雪松三個字打發了他,一邊已是默然下馬,牽起舒蘭的馬跟在她的身後進谷。郝遠靜默地看了一瞬,同樣翻身下馬跟了上去,只是如果舒蘭和鮮奴族很熟的話,就代表從一開始她對他關於鮮奴族的詢問,不過是滿滿的試探而已。
她,從來都沒有信任過自己。
鮮奴族的山谷內可以遠望到塔戈菈山峰的頂端,皚皚白雪,寒意襲人,不過他們居住的山谷卻是常年氣候宜人,花開四季。
族裡古老的建築配著繁複的部族紋飾,透出深邃悠長的氣息。鮮奴族的人將舒蘭一行帶到了一座低矮的竹屋內院裡,綠蔭環繞下,一張長長的矮桌上已然放好了三碗黑茶,桌案的對面則跪坐著一名身穿緋衣族服的女子,神色安然嫻靜,彷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