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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我……”樂無異想要回答,喉頭卻乾澀得說不出話,唯有胸膛內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帶著整個身子微微發顫,他俯下身,手指穿過微溼的髮絲,勾住謝衣的脖頸。

迎著謝衣的視線,樂無異終於鼓起勇氣,虔誠地吻了吻他的眼睫——

“只要師父不嫌棄,樂無異願與師父……攜手終身。”

“一片赤誠之心,必將珍之重之,又怎會嫌棄。”謝衣輕輕搖頭,眉眼略略彎起,“這便和無異說定了,不會後悔?”

“嗯,不後悔。”

樂無異如釋重負地舒了口氣,他鬆開謝衣,雙手撐著身後的床榻,仰起的臉上露出幾分嚮往,“不過,要是有機會,我還真想試著做做偃甲人。”

忽明忽暗的燭光中,套著腳環的赤足輕敲著床板,攜著一抹金色,一上一下地晃動著。

謝衣站起身,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若是想學,為師自當悉心相授……”

“謝謝師父……”樂無異抬頭,見謝衣向他漸漸迫近。

“製造人形偃甲,需定下軀幹四肢的長寬,無異可知自己的身量尺寸?”謝衣低下頭,在他耳畔不緊不慢地問道,似乎只是師徒間平日的問答考校。

“還,還沒量過……”耳廓被溫熱的氣息拂過,樂無異向後瑟縮著,直到快仰躺到床上時,才想起要支起手肘撐住重心。

指尖從光滑錦被上徒勞滑過,背脊觸到柔軟的被褥,他抬眼對上謝衣的目光,腦中轟然一響,頓時卸了全身力道,乖順地躺了下去。

微卷的髮絲蓋住他的側臉,凌亂地鋪散在被褥上,卻仍是掩不住那紅得似要滴血的耳尖。樂無異閉著眼摸索到身上中衣繫帶,指尖顫巍巍地勾住,一寸一寸緩緩拉開。

“勞煩師父親自動手,為弟子……丈量……”

【四】

說到最後,聲音已低不可聞,又含混著幾絲沙啞。樂無異咳了一聲,面紅耳赤地側過臉,想讓被面的涼意冷一冷臉頰的熱度,他顫著手伸向最後一個結頭,不料越抽越緊,竟失手打了個死結。

“莫急。”

另一隻手覆上他無措的手指,挑開糾纏的繫帶,三下兩下將它解救出來。

樂無異搖搖頭,索性大大方方地平攤開四肢,卻又暗中蹭去一手心的汗。他閉著眼靜靜等著,忽覺謝衣握住他的手,指腹撫過起伏的經絡,停在了腕間脈搏上。

“師父……你在做什麼?”他微微瞪大雙眼,卻見燭光映著謝衣的眼睫,在斂著水光的眸裡投下一抹暗色。

謝衣立刻鬆開了他,搖了搖頭,“無事,習慣罷了。”又捏了捏那隻緊攥著被角的拳頭,拉起他後溫言道,“不必緊張,為師亦感稍許疲累,今夜趁早歇息罷。”

樂無異坐在床沿,垂頭瞧著謝衣傾身為他合攏衣襟,悄悄舉起手臂,仿著他方才的動作按住腕間。

原來,時至今日,師父他仍是……

他曾等過謝衣五年,卻不清楚謝衣親手取出那黃桷之力後,又是如何守著他度過之後五年的。他記得數月前醒來之時,謝衣的指尖正按在自己腕間的脈搏上,他還記得,傷愈後初次下床走動的那日,謝衣推開屋門,身後滿院陽光的顏色都停留在奼紫嫣紅的花瓣上,晃得自己眼睛發酸。

“師父,我身體早就好了,你……”樂無異忍不住摟過謝衣的脖頸,讓他靠在自己心口上。他撩起那漆黑的鬢髮,卻在指間瞥見了幾縷銀絲,眼睛便如那日一般酸澀起來,“這幾年,師父一定很辛苦……”

謝衣靜靜聽了片刻,將細聲哽咽的人擁入懷中,輕輕拍他的背。擂鼓般的心跳透過薄薄的面板與堅硬的胸骨,直直闖入他柔軟的心底。

“傻孩子,哭什麼。你既已痊癒如初,為師唯知欣喜,又怎會覺得辛苦?”

樂無異將眼角的淚水偷偷擦在謝衣肩頭,向後退了退,紅著臉道,“那個,其實我一點也不、不緊張,要是師父不累,我們就、就……”卻是愈發不知該說什麼了,只得眨了眨眼睛,默默望著他。

微顫的眼睫下,是一雙琥珀色的眼眸,清澈透亮,帶著幾分繾綣的水意。謝衣端詳片刻,握起他的手柔聲哄道,“為師卻是有些緊張,只得委屈無異……可否暫時闔上眼。”

樂無異依言照做,黑暗又使他想起另一件往事。曾有一回,他戴著謝衣的面具而看不見前路,手便是被這般牽著, 穿梭前行在魚龍混雜的客商間。

年少時關於謝衣的諸般記憶,總帶著些許模糊的惶然,它們在漫漫歲月中逐漸發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