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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準備給他提幹了,卻被郭金泰從中擋了駕。郭金泰有自己的考慮:一九六五年上半年,“錐子班’’要到軍區去彙報表演,怕他一卸任對整個“錐子班”計程車氣、成績有影響……

待從軍區載譽歸來,再討論他提幹的問題時,“風向”變了……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提幹的希望越來越渺茫。得不到歸宿的愛情變得苦澀了……

一九六七年回家探親,他幾乎沒臉再登菊菊家的門了。倒是菊菊將些好言好語來寬慰他。

歸隊前的一個夏夜,菊菊把他約到村外河邊。在蒲草遮蔽的河灘上,他倆相對無言,默默地坐了很久。能說的話早都說過了,而心中真正的苦衷卻誰也不願輕易傾吐出來。

他理解菊菊的心。二十四歲了,這般年紀,在農村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了。卻為了他一拖再拖,空耗著青春。這是一筆債呀!菊菊越是不說,不怨,他越是覺得這筆債欠得深,欠得重……

沉默。

夜,在沉默。

只有河水“汩一汩”的流動聲。

遠處隱隱傳來幾聲蒼涼的船伕號子,很輕很輕……

“哦……真不如脫掉軍裝,去背纖繩……”他嘆息著。

“俺……沒逼你呀……”菊菊傷心了。

“不……不是的……”他緊緊攥住菊菊的手說,“是俺自’己這麼想……”

“想都不該去想……還記得娘唱過的那支歌嗎?……”菊菊動情地把頭倚在他肩上,輕輕地唱道:

家有二分田

莫去拉縴纖

上水走三年

下水走三年

年年不得還

這是大運河的縴夫家庭裡,世世代代流傳的哀怨的心聲。菊菊正是從這支歌裡窺見到父親在纖路上經受的磨難;從這支歌裡體味到母親內心的悽惶。在她的心裡,背纖與不幸是連在一起的。

“放心走吧。”菊菊柔情地說,“俺……等你一輩子……”

“菊菊……俺,委屈你了……”

“看你……又說這些!”菊菊輕輕搡了他一把,停了會兒,輕輕嘆了口氣:“……天真熱……身上都汗餿了……”

她故意岔開了話題。

“下去洗洗吧!俺給你張望著……’’

他把目光移開了。移到了運河遠處那忽明忽暗的漁火上。只有耳朵在“窺視”菊菊的一舉一動。

窸窸窣窣……

譁——譁……

菊菊下水了……

“給俺搓搓背吧!”菊菊在河裡對他說。

他移過目光:菊菊側對著他,站在齊腰深的水中,兩手緊護著那隆起的乳峰。月輝灑在她那雪白豐腴的肩臂上,泛著炫目的光。

他甩掉衣衫,趟到菊菊背後,心還一直“怦怦’’跳。

他輕輕地往菊菊的背上撩著水,接著用粗糙的手在那光滑的脊樑上小心翼翼地搓著。

他的手有些顫抖。同頻共振,他感到菊菊的全身都在微微顫抖。倏然間,他難以自持了,周身的血管在急速地擴張,一種強烈的慾望在他那燒炙的胸膛裡瘋狂地撞擊著……

他猛地扳過菊菊的身子,把她緊緊地摟在懷裡。

菊菊無力地癱在他的懷中,輕聲呻吟著,突然又啜泣起來。

他心裡一陣慌亂,驀地想起了童年那次粗暴、野蠻的舉動。驟然間他感到自己又在欺負菊菊,而且是具有強烈自我意識的野蠻行為。一種愧怍、羞慚之感陡然襲上心頭。

他感到惶愧,感到可恥。七尺漢子,掙不下個家業,娶不上媳婦,竟還涎著臉皮做出這般輕狂的舉動,去偷情式地佔有,去廉價滿足生理、心理上的卑微慾念,丟人哪!

擁著菊菊腰的手,無力地滑落了。

他猛地扭過身去,傷心地哭了起來。

“樹奎……別……別……”菊菊心疼了。

痴情的菊菊,是想在他歸隊之前,把自己的一切交付給他。她不願意讓他憋憋屈屈地生活。為他,她捨得一切。

她用力扳過他的頭,忘情地吻著他的嘴唇,吻著他的眼睛……

溶溶月色下,古老渾濁的大運河水中,他緊緊地擁抱著菊菊溼漉漉的身子,淚,在往心裡流……

“吃飯吧……班長……”

孫大壯盛好飯菜,端到他鋪前,輕聲輕語地勸他。

“少添亂!”他依舊面朝席牆側身躺著,頭不抬眼不睜地嚷了一聲。